1月28日,2021年春运拉开序幕。部分漂泊在外的游子,踏上了返乡之路。
不同往年的是,春运之前,我国零星散发病例和局部地区聚集性疫情明显增加,令疫情防控举措不断加码,也让众人的返乡路格外跌宕起伏。
回家执念
贾翔原本是一个坚定不回家过年的北漂,但在1月26日还是购买了回家的机票。
据贾翔讲,不回家过年的决定是在国家提倡就地过年后两天决定的。“虽然心里真的很想回家,但家人担心路上有风险,手续也比较繁杂,自己也只有7天假期,就算了。”
决定不回家的贾翔很快计划好了到青岛去度过自己的春节假期。但一星期后,贾翔将行程的终点从青岛改为了老家兰州。“晚上视频时,看到爷爷奶奶尽管在劝说着我不要回家了,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们期待着我回家。”贾翔试探性地提出,“没事,我要回家,已经定好票了。”没想到,“爷爷奶奶前一秒还在劝说我不要回家,下一秒立即说要去集市上买些猪肉,买些好菜过年吃。”贾翔说,那一刻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与贾翔一样认为过年就该回家的林静,返乡之旅并没有这么顺利。
1月25日晚7点半,林静所乘坐的高铁抵达酒泉南站。“带着行李箱的人屈指可数。所有人被分为省外和省内两拨,省内到达可以直接出站,省外需要登记详细信息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没有做核酸的需要登记补做。”回忆起刚刚抵达家乡的那一刻,林静在看到出站口等待的父母时,本来平静的心突然泛起波澜,“回家应该是对的。”
但其实“这个家差点回不成。”林静是一名即将毕业的研究生,本来在2020年12月中旬就已经开启快乐寒假的她,因为北京的实习工作决定推迟到2月6日回家。没想到这一推迟反而为顺利回家埋下了隐患。
据林静讲述,在河北确诊病例激增时,她还没有什么防范意识,“国家防控这么严密,疫苗接种也在推进,我觉得很安全。”学校老师打电话来催促林静赶快回家时,她还不以为然,决定再坚持一段时间。但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从1月12日起,北京几乎每天都会新增确诊病例,留京过年渐渐成为大势所趋。迫切想回家的林静决定1月24日提前离京。
林静称,为了能顺利回家,疫情防控政策每一次变化,就会和闺蜜在出租屋里讨论,甚至细抠每个字眼,搞清楚政策使用的范围、对象、时间,等等。
但回家的路似乎越来越不确定了。先是林静家乡所在地发布通知称,省外到达要72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后有当地卫健委的一位工作人员称,外省返乡人员要连同家人封闭式居家隔离14天。因为担心自己为家里人带来麻烦,林静第一次有了“要不就别回了”的念头。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时,对回家,我还是抱着极高的期待。”1月22日,林静从北京回到学校所在地天津,分别给家乡的县政府、卫健委、社区打电话,确认了只是居家健康监测,而不是全家隔离。林静迅速去医院做了核酸检测证明,开始为回家采购礼物。
1月23日晚上,正在忙着收拾行李箱的林静接到了家人的视频电话,接通第一句,姐姐说:“要不你别回来了吧,你回来,我们上班上学的人都会受到影响,你姐夫还要在家呆14天不能去上班。”
“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早上还兴高采烈做核酸检测,晚上突然被家人告知,你不要回来了。”林静一下子就情绪崩溃了,通话最终在呜咽中挂断。
林静认为,她非常能理解防疫政策,但巨大的心理落差还是让她忍不住难过。大哭一场后,林静退掉了票,和朋友约好了一起过年。
不过,林静最终还是回到了家。在那个被泪水淹没的夜晚之后,林静被全家人轮番上阵劝说。不过,劝说的主题变成了“你回来吧,我们只是对形势预估得太紧张了。”虽然林静已经明确表示春节不回家,但在家人要替她买好机票的那刻,她还是妥协了。
“回家好像成为了一种执念,我可以把它压抑住,但一旦稍稍刺激,它就会跳出来。”林静表示。
留京过年
不过,更多的北漂选择了留京。安宁最终选择了留京过年,但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1月12日,原本没抢到车票的安宁通过多买几站的方式定下了2021年的春节返乡车票,但随着国内疫情反复,这张票的兑现变得遥不可及。
从安宁分享的家庭群聊天记录看出,自1月10日开始,安宁每天都会和家人在群里分享疫情和政策动态,讨论回家的可能性。每次谈话基本都以“肯定能回就回,实在不能回就不回”的类似话语结尾。安宁的妹妹还曾在群内调侃道:“猪蹄子争夺战进入倒计时。”
直到1月20日,家庭群画风突转。1月19日下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冬春季节农村地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方案》提出,返乡人员必须持7天内有效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阴性结果返乡,并实施14天居家健康监测。
“这是一个重大转折。虽然国家说是在家健康监测,但地方实行有很大弹性。只放假7天,但要居家监测14天,那我能否在第7天后正常上班?这些政策弹性让我对回家产生了不好的预期。”安宁表示,那时候开始天天发愁到底是能回家还是不能回家,心里被吊得七上八下。
1月26日,安宁的爸爸发来了一个《原地过大年》的抖音视频。安宁说,自己打开看完就笑了,笑完之后又谅解,“家人理解我想回家的迫切心情,但也支持我不回家。”就在这一天,安宁正式决定退票,留京过年。
“不能回家,刚开始想起是心酸,后来想起更多是无奈,再后来也就平静了。”做下最终决定的安宁买了些礼物寄回家,“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提及留京过年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安宁表示,她最担心的是和去年一样,一旦疫情严重,返乡后再返京上班要面临很多不确定性。“去年真的是想上班上不了。所有前往车站的公共交通和出租车都停运,想去车站都找不到车。经历了两层繁琐的登记手续,最后好不容易和一个亲戚乘私家车到达管制路口,被告知一旦出去,不能再返回。”
担心疫情反复,也是齐瑞选择留京过年的关键原因之一。
齐瑞在位于奥林匹克公园附近的国企上班,相较于安宁,齐瑞早在1月15日就默默接受了留京过年。
“今年没人替你兜底买单。”齐瑞认为,去年疫情暴发非常突然,虽然被迫滞留家乡以及后期隔离造成了旷工,但单位会保障你的基本薪资。但今年肯定是没有了。
“我是很想回家的。但认真分析,权衡利弊后,你不得不接受。”齐瑞说,刚开始决定不回家时会烦躁,但“挣扎过后,就该往前看”。
转变了心态的齐瑞做通了家人的思想工作,并计划四五月疫情好转以后回趟家,对于春节假期,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安宁也一样,“其实时间很快的,和朋友约一约,自己安排下运动和学习日程,7天就这么过去了。”
齐瑞还笑着说:“还没过年,我已经吃上年货了。我妈给我寄了好多吃的,都已经到了。”
心在哪里,年就在哪里。正如不少留守者所调侃:“是否被逼婚?是否被相亲?何以解忧,唯有留守。”
(文中贾翔、林静、安宁、齐瑞均为化名)
(作者:高江虹,马静 编辑:张伟贤)
(冉笑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