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0年，我们看到了许多纪录片佳作。
有如《武汉：我的战「疫」日记》这类让我们泪流满面的纪录片，有如《2020 我们的脱贫故事》这类让我们心弦振动的纪录片；有如《西泠印社》这类清新隽永的纪录片；
有如《此画怎讲》这类让我们捧腹大笑的纪录片，有如《街舞中国》这类让我们热血沸腾的纪录片；有如《掬水月在手》这类如诗如歌的纪录片。
如水的历史碎片经由纪录片人一一打捞，篆刻在影像里，成为了你我的记忆，更成为了这个国家、民族的记忆。
而2021年的纪录片，会以何种面貌示人？
站在新的时间节点，传媒1号特稿版《之媒》联合纪录中国，对话近十位中国纪录片优秀人士，希冀能从他们的见解中窥测到2021的纪录片创作风向。
预见之「内容」破圈
回望2020，这一年的纪录片行业的最大特点则是「聚焦时代」。纪录，记录。记录时代便是纪录片最本真的使命。
从很大程度上而言，纪录片是区隔于其他影视作品的存在。它被世人寄予的期待不只是消遣娱乐，更为重要的是记录时代、记录历史，以影像为载体，以客观与真实为双翼记录下这个时代发生的重要事件，为后世存真留档。
而2020，又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它不仅有新冠肺炎这起黑天鹅事件，也有脱贫攻坚收官之战。由此，记录全民抗疫的伟大壮举、反映脱贫攻坚的伟大进程、纪念抗美援朝的伟大历史便成为了2020的热门题材。
2020年纪录片「热门」题材——
之一，抗疫题材；
这类纪录片聚焦于记录全民团结一致防疫抗疫与积极复工复产。如《在武汉》《武汉：我的战「疫」日记》《同心战「疫」》《2020春天纪事》《金银潭实拍80天》《医者——小汤山》《共同战疫》。
之二，脱贫攻坚题材；
这类纪录片聚焦于从产业扶贫、消费扶贫、医疗扶贫、教育扶贫等维度反映脱贫攻坚进程，用镜头记录「志智双扶」的脱贫故事。如《2020 我们的脱贫故事》《承诺》《决战脱贫在今朝》《扶贫村里的年轻人》《麦小登卖蒜记》《同饮一江水》《山里娃冰球队》。
之三，抗美援朝题材；
2020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这类纪录片聚焦通过历史资料与口述刻画时代精神与民族基因。如《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为了和平》《断刀》《刀锋》《英雄儿女》《不朽的英雄战歌》。
之四，人文艺术题材；
优秀传统文化一直是艺术创作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此类题材聚焦于挖掘和呈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如《百年巨匠》《中国》《西泠印社》《此画怎讲》《从长安到罗马》《我在故宫六百年》。
此外，2020年对外传播纪录片的表现亦可圈可点，如《星空瞰华夏》《高考2020》《与古为友》《功夫学徒》等纪录片在美国国家地理频道与探索频道上线播出，获得了不俗的收视和评价。
立足2021，对于纪录片的发展趋势，受访嘉宾整体上持看好态度。
Join Entertainment Group B.V.荷兰总经理叶尔夏特认为，「经济大环境的复苏使得纪录片领域的商业化合作空间得到改善，而市场对于优质内容的需求依然存在，因此对于纪录片创作来说，在2021仍有机会在内容上做出突破与创新。」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教师韩飞则给出了两点看好的理由：其一，2021正值建党百年重要时间节点，中国纪录片主流价值凸显，社会功能进一步释放，产业价值也将进一步彰显其二，纪录片的「网生时代」到来，新媒体成为中国纪录片产业的主要创新力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纪录片在2021就可以一路顺风顺水，湖南广播电视台金鹰纪实频道导演曹劲谈到：「短视频冲击时代，观众很难沉下心来观看较长故事，因此纪录片势必需要在传统与新时代的观众需求间做出革新。」
因此2021，纪录片在大胆探索的同时，也需怀有冷静之心，以沉着之姿应对局势变化。而据受访嘉宾分析和笔者观察，2021的「破圈」题材或将如下所述。
2021年纪录片「破圈」题材——
之一，纪念建党百年题材；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年，在这个极具意义的时间节点，大批献礼建党百年的纪录片将会成为重要题材。「建党百年系列纪录片，不仅会成为大众传播产品，也会成为组织传播产品。」中国传媒大学教师韩飞说。
建党百年类纪录片主要集中在主流媒体机构，如SMG纪录片中心的《初心起点》《理想照耀中国第二季》《龙华》《永远和党在一起》；湖南广电金鹰纪实频道的《闪闪发光的学校》《年轻党员云在线》《风华正茂百年青》；山东纪录片中心《邓恩铭》；安徽广播电视台将推出《八月桂花遍地开》等。
之二，医疗健康题材；
在受访嘉宾中，马建新、马芳萍与曹劲不约而同地认为医疗健康类题材将会成为2021年纪录片创作的热门题材。
在笔者看来，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新冠肺炎带来的影响的延续，越来越多的受众关注到了生命健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目前紧张的医疗资源中，医患矛盾仍时有发生，而媒介力量的介入是记下这个时代的特征，也是希冀矛盾调和。
之三，美食题材；
美食类题材成为2021年的纪录片热门题材，并非空穴来风。笔者通过分析目前各家视频平台公布的项目储备资料，发现多家平台将美食类题材招至麾下。
在流媒体平台方面，哔哩哔哩有《第一餐》《新疆滋味》《丰收中国》《来宵夜吧》《去你家吃饭好吗》等项目；优酷有《醉美年华》《大地私宴2》《江湖菜馆2》《给我一点甜》等项目，腾讯视频有《风味人间3》《一日之食》等项目。
而在传统广电媒体方面，湖南广电的金鹰纪实频道储备了《吃遍宋词》《真香食堂》等美食项目。
之四，科技与电竞题材；
「华语纪录片长期围绕情感、生活、历史类题材进行创作，而带来突破认知和视觉奇观的前沿科技领域反而较少，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创作机遇」，叶尔夏特说。
如其所言，哔哩哔哩将在2021推出科学与科幻类纪录片《刘慈欣的未来之旅》，而优酷也储备了科学探险类题材《双杀贝尔》《火星风暴》等。
另外，他认为电竞和游戏领域是纪录片的新兴领域，拥有受众用户基数，在这个领域还有许多值得讲述和捕捉的故事，或许电竞和游戏类会成为下一个面向。
之五，纪实剧题材；
中国传媒大学教师韩飞指出：在破圈思维下，以「纪实」为核心看点和元素连接其他节目形态和形式的「纪实+」创新会成为特色，尤其是纪录片《中国》在年末形成话题效应，2021年纪实剧类纪录片市场会进一步发展。「纪实+」是纪录片市场化的的结果，也是构建「大纪录片产业」的重要路径。
在纪实剧类方面，目前也能窥测出些许苗头。如2020年悬疑剧场大放异彩的优酷趁热打铁，将创新悬疑元素与纪实元素的奇妙混搭，准备推出《隐秘撞针》《暗夜读心》等纪录片项目。
预见之「技术」赋能
从想法到落地，从概念到作品，纪录片的制作与传播离不开技术的支持。新技术的介入，正使纪录片的创作悄然改变。
在制作模式一端——
2020的疫情事件使得UGC模式的纪录片横空出世，围观的用户完成了向作者角色的转变。疫情期间UP主林晨创作的《武汉日记》、大象点映推出的「余生一日」纪录计划、SMG纪录片中心推出的全民合拍长纪录片《温暖的一餐》使UGC创作模式的纪录片备受关注。
叶尔夏特肯定了这种模式诞生的意义，「视频时代不仅仅指观看视频便利的时代，也是拍摄视频便捷、剪辑生产视频便捷的时代，UGC模式让更多的影像爱好者、更多的普通人有了参与纪录片创作的机会。」
在疫情逐渐降温之后，UGC模式点燃的火花并未随之消沉殆尽。在2021年开端，快手联合新华社发起了「梦想V计划」，以全民合拍的方式打造了纪录片《比V中国》；新华社与网易云合作的全民声音纪录片《温暖的声音》，开放作品征集……
由此观之，「全民纪录片」的序幕似乎刚刚开启。
「全民纪录」的实现离不开技术的加持，移动智能设备更清晰的拍摄应用、剪映、快影等视频软件更便捷的剪辑功能、5G技术更流畅的观感使「全民纪录」有了现实可能性。
技术的赋能正使纪录片这个种类的创作模式发生颠覆性改变，「纪录影像正成为新时代技术赋能语境下公众参与书写当下与表达自我的工具，每个手持拍摄工具的个体都是记录者和表达者，纪录影像的公众参与，才是纪录片公众时代的最好诠释」，韩飞说道。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UGC模式的纪录片也有其不足之处，叶尔夏特表示，「目前UGC模式还无法支撑大型纪录片的商业变现与生存」。
在他看来，「UGC内容在互联网世界中的部分收益来源于视频平台的程序化广告售卖，这部分收益撑起了纪录片的主要收入来源，UGC内容对于一个视频平台的程序化广告售卖来说是非常好的一个内容互补。」
因此，「未来如何将程序化广告同UGC内容更有机地打通与监测也许是一个新的课题，这对于UGC内容来说会有更多的助力和支持。」
曹劲则从纪录片人才择业角度出发对这种模式进行了分析，「UGC模式的出现意味着纪录片人才不再局限于在主流平台才能得以施展才华，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有发声机会，百花齐放的局面会使纪录片行业更加繁荣。」
在技术应用一端——
5G、4K/8K超高清、VR、AI、航拍、微距、显微、超高速拍摄等新技术正源源不断地被应用到纪录片创作当中，新技术的引入使得纪录片的表达边界和形态业态被不断破壁。
在新技术与纪录片的融合上，行业一直探索不断。早在15年，国内首部VR纪录片《山村里的幼儿园》使观众借助VR设备可以沉浸到山村留守儿童的生活中；《喜马拉雅天梯》则通过运用4K技术呈现高清的喜马拉雅的自然风光。
而在2020年，首部互动式纪录片《古墓派·互动季》，则通过数字技术、互动理念与纪录片的有效结合增强了沉浸感和趣味性，交互元素的运用一改过往纪录片单向输出的传播模式。
除了内容的呈现，新技术的应用正渗透到行业的各个角落。「5G的兴起对于纪录片的制作来说，会使其创作的触角更加延长」，叶尔夏特分析到。
「对于生产触角或者说创作触角指的是，5G的出现带来的是音视频素材传输速度的迭代，这意味着创作团队可以分布在更广袤的地域去进行同步摄制工作，而且可以协调远距离的后期工作站进行联合制作。」
从更高的国际视野来看，「这意味着创作者可以同更多的国际同行在不同空间下协同展开更为灵活的联合摄制创作，尤其在全球疫情还未减缓的情况下，利用更高速率的介质传输手段对于影视行业来说有着非常实质的帮助。」
而据他的观察，AI的兴起对于纪录片行业来说，在素材整理以及比对翻译等可以量化的领域将会带来助力。
但因此是否就可以肯定技术就是纪录片行业的万能灵药？至少受访嘉宾给出了不一定的回答。
哔哩哔哩高级顾问朱贤亮坦言，「新的技术手段只是对纪录片创作的一种辅助，而纪录片创作的重点应该是在主题、内容和表现手法上的发展和创新。」
曹劲的观点也与之类似，「纪录片的核心是内容，既要跟紧新技术带来的技术革命，也要稳固夯实现有的基础，不盲目的一味追求技术。」
「任何脱离内容创作谈技术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当下诸多新兴技术对于纪录片行业，一定程度上是噱头大过实质。中国纪录片应该多站在如何讲好一个故事的出发点做好产品，杜绝形式主义与投机主义」，韩飞说。
预见之「商业」蝶变
将时间拨回到2017年，彼时，《二十二》《生门》《摇摇晃晃的人间》等一系列优质纪录片的出现，带来了纪录片的瞩目时刻。曾经被忽视的存在，在悄然间获得了目光与热度。
紧随而来的，是资本的加码。爱奇艺首当其冲推出了纪录片分账模式，优酷、爱奇艺、腾讯等视频平台紧随其后。
在2020年，纪录片分账模式又有了新变动。6月15日，腾讯视频更新纪录片分账模式。很快，在24日爱奇艺也宣布更改模式。而在12月15日的腾讯视频私享汇上，腾讯再次公布分账新策略。
而除了分账模式，纪录片的商业模式也在不断创新、拓展，目前其主要商业模式包括会员付费、分账模式、纪录片+电商、IP化运营、品牌冠名、内容植入、企业赞助等。
商业模式一直是纪录片中的重要一环，只有商业价值得到保证，纪录片的产出与质量才会有保证。
叶尔夏特认为，「纪录片的商业模式极其关键的在于第一步启动资金，对于一部纪录片来说，只有得到充足的启动资金进行创作，才会有产品可用于渠道分发与分账。」
近年来，纪录片也一直试图以各种形式拓展商业价值，如《风味人间》系列纪录片通过与美的厨电、拼多多、胡姬花、家乐福、匠心营造啤酒等多个品牌进行合作增加价值权重。
除此之外，其也试图建构围绕「风味人间」的IP矩阵，在电商方面，节目中出现的湖南剁椒酱、云南玫瑰酱、北京芝麻酱等食材都可通过纪录片的片尾广告和电商平台专区跳转至拼多多中的「风味人间」专题购买。
「纪录片+电商模式是一个符合当下主流的运营模式，只有让纪录片人获得可观的回报，艺术创作才能源源不断地推陈出新」，曹劲分析。
在IP衍生开发方面，围绕「风味」主题，《风味人间》制作了囊括人气明星、美食达人和国内外文化名人的话题型综艺《风味实验室》与《风味年夜饭》；以及聚焦挖掘地方风土人情的纪录短片《风味原产地·潮汕》与《风味原产地·云南》。
与之类似，优酷旗下《大地私宴》《一百年很长吗》《江湖菜馆》等纪录片与天猫、饿了么、阿里鱼进行整合营销。哔哩哔哩打造的纪录片《人生一串》与《生活如沸》，搭建线下体验店，完成受众从线上观看到线下打卡的消费闭环，致力于实现线上线下一体化发展，成为具有品牌效应的美食IP。
从这个角度出发，韩飞谈道：中国纪录片正进入「网生时代」，新媒体平台成为中国纪录片产业发展与商业模式创新的核心力量。新媒体是天然市场化导向的，这有利于他们在商业化方面进行更为彻底的探索。
而这种探索带来的连锁反应是，「有望助推中国纪录片实现跨越式发展，并以此带动中国纪录片在产业化语境下走向国际。」
但这些新兴商业模式并不是万无一失，叶尔夏特说：「相较于电影、综艺、电视剧，纪录片的用户付费习惯和用户规模还有一定差距。」
在他看来，纪录片的商业化在于两端，启动端（保证优质的成片生产和启动）+多元货币化端（品牌广告客户的合作、电商模式、全球多语种的版权发行销售）共同保证出品方和制作团队的收益。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无论是各大平台的分账模式还是电商模式，这些新兴的商业模式都是在为纪录片行业的货币化提供更多元的解决方案。」
在步履不停的探索下，未来，发现更新颖、更适合的商业模式只是时间问题。
纪录片，不止关乎当下，也关乎过往，更关乎未来。
莫里斯·哈布瓦赫说，「人们通常在社会之中才获得他们的记忆，也正是在社会中，他们才能进行回忆、识别并对记忆加以定位。」
而纪录片这个物种正是帮助人们建构记忆的工具，借助媒介的力量，即使置身于广袤无垠的社会之中，人们也不再迷茫。
从这一点而言，纪录片是帮助人们记忆的工具，也是帮助人们找寻记忆的工具。对于世上任何一个国家、民族来说，记忆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因此，纪录片被寄予的期望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娱乐功能，它是超然于其他视听作品的存在，肩负着记录国家、民族记忆的使命。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被聚合在一起，便可以还原一个国家、民族的面貌。
因而，笔者希冀具有这种伟大功能的纪录片能在新近开启的2021乘风而上，打开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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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丽亚 HN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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