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生育，别再犹豫

文|应习文  看懂经济专栏作家  

近日国家卫健委回应全国人大代表提出《关于解决东北地区人口减少问题的建议》，以及公安部公布2020年我国新增人口登记人数已跌至1000万，使得人口问题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我们先来看看国家卫健委是怎么说的：

国家卫健委在官网答复全国人大代表《关于解决东北地区人口减少问题的建议》表示，代表提出“建议国家率先在东北地区全面放开人口生育限制”很有参考价值。东北地区可以立足本地实际进行探索，组织专家进行研究，深入研判全面放开生育限制对当地经济增长、社会和谐稳定、资源环境战略、基本公共服务等方面的影响；做好政策调整后人口变动测算；研究实施全面放开生育政策需要配套出台的文件；评估政策变动的社会风险等等。在此基础上，提出东北地区实施全面生育政策的试点方案。

这个回应出来后，很多媒体都解读说东北地区，甚至全国生育“全面放开”已经箭在弦上，股市相关概念股也是一波大涨。

而我的对此的看法是：大家都太乐观了。一直以来我国人口政策制定者都是非常保守的。从单独二孩、全面二孩等政策，以及迟迟不来的全面放开生育政策来看，很多政策推出都是犹豫不决，阻力重重，以至于错过最佳时机。政策推出前，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最后政策效果却又总是打脸，比如二孩政策不仅没多大效果，一孩的出生数据还遭遇断崖式下跌。可以说，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就算现在全面放开生育，都已经有点晚了，更不要说还要“继续探索”。

果不其然，面对媒体的各种狂欢，国家卫健委很快做了补充回应，我们来看看：

东北地区人口长期减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简单放开生育政策就能解决的。对“恳请国家全面放开东北地区生育政策限制”的观点，需做全面深入的研究论证。关于互联网上“东北地区将试点放开生育限制”“生育政策将全面放开”等推测，不是答复的本意。与此同时，国家卫健委还强调，将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做好优化生育政策，增强生育政策包容性，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发展普惠托育体系，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等相关工作。

从这个回应看，“需作全面深入的研究论证”，意味着不仅不应解读成即刻同意放开——相反，甚至可以视作是延缓放开之意。

对此，本人要提出一个一直以来，许多人对全面放开生育政策作用的一个重大逻辑错误！

那就是用“非充分性”去证明“非必要性”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都知道逻辑当中有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的说法，充分条件相当于“只要……就”，放在这里就是“只要全面放开生育，我国的生育率就能达到合理水平”。相反，必要条件则相当于“只有……才”，即“只有全面放开生育，我国的生育率才能达到合理水平”。可以看出这两种逻辑是完全不同的。

那全面放开生育，究竟是必要条件，还是充分条件的？

我们先来看必要性，国际公认的保持人口可更替而不持续减少的总和生育率是2.1。什么意思呢？就是“平均每对夫妇生育2.1个子女，可以保障人口稳定而不下降”。这很好理解，因为两个人生两个人，人口就是稳定的，要是两个人只生一个人，那么没过几代人口就大幅减少了。那为什么是2.1而不是2呢？因为总要考虑到孩子因疾病或者各种意外夭折的情况。

那么我们国家目前总和生育率是多少呢？各个年份，各个调查的结果都不同，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远低于2.1。这与长期的一孩政策是脱不了关系的。

目前我国实施的是全面二孩政策，也就是说，在最最理想的状态下，不考虑结婚率，不考虑不育率等等限制因素，每对夫妇都生养两个孩子的话，那总和生育率也才只有2，仍然达不到2.1。更不要说我国目前结婚率越来越低，离婚率越来越高，丁克家庭越来越多，不孕不育问题不断突显了。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曾有调查得出1.1的夸张总和生育率，看来也不是危言耸听。

那如何让生育率上升，至少要向2.1的方向靠呢，一个必要条件自然是全面放开生育，因为如果不放开，即使在最理想状态下，也到不了2.1，说明全面放开生育是必要条件。只有全面放开，再配合其他各类社会经济政策，让一些夫妇可以生育2个以上的孩子，这样平均下来，才有希望踩到2.1的合格线。所以说全面放开生育是一个必要条件。

那是不是充分条件呢？从卫健委的回答就可以看出，显然不是。因为放开生育，不意味着大家就愿意生，特别是现在经济负担这么大，女性生育面临的婴幼儿照顾、教育和自身就业压力这么大，所以必须要把其他的许许多多必要条件一起解决，才能达成“提升生育率”这个结果的充分性。

因此，全面放开生育，是一个必要非充分条件。

那么前面所提的逻辑错误在哪里呢？

通俗说，就是你不能因为一个条件是非充分的，就去认为他非必要。在这个例子上，就是不能因为“全面放开生育不能解决提升生育率的问题”，而认为“不用全面放开生育”。

就好比，“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金钱是获得幸福的必要条件，但有钱一定幸福吗，未必，所以是非充分条件。但你不能说因为“金钱未必能带来幸福”，所以就“不需要钱了”。

经过以上分析，我们再来看看卫健委的回复：

东北地区人口总量减少，折射出的是区域经济体制、产业结构、社会政策等综合性、系统性问题……东北边境地区的生育政策相对宽松（如黑龙江省规定夫妻双方均为边境地区居民的可生育三个孩子），但生育意愿不高。究其原因，经济社会因素已成为影响生育的重要因素，特别是经济负担、婴幼儿照护和女性职业发展等方面，群众反映尤为突出，生育政策对生育行为的影响大为减弱。提高生育水平，关键是要顺应群众期待、聚焦群众期盼，在公共服务方面补短板、强弱项、提质量，切实解决家庭生育养育子女的后顾之忧，提高群众的生育积极性。……东北地区人口长期减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简单放开生育政策就能解决的。

通俗地解读一下，就是说：“放开生育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看东北有些地方其实已经暗地里放开啦，有用没，没用！真正问题在哪里？很多啊，比如经济负担、公共服务短板等等……”

这些话没错，但其表明的意思，仅仅是放开生育是一个非充分条件！

那卫健委的结论呢？就是“媒体对于全面放开生育等推测，不是答复的本意”。言下之意，放开生育没用，所以暂时不放开。这就是用非充分性去证明了非必要性。

最后，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争议，本文再声明几个观点：

1. 放开生育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要解决房价高、经济压力大、婴幼儿照护、教育成本高、996打工人等等社会的突出问题，对于这些问题，我强烈呼吁要加快解决。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我对全面放开生育必要性的论断！

2. 不少女性朋友持有这样观点，放开生育都是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定的，我们才不想生！面对这种论调，我认为，放开生育是给了女性生育的自由，又没有逼着女生生育。相反，过去强制结扎、强制引产的人间悲剧，对女性的伤害还少吗？所以全面放开生育，是对女性的尊重，而不是相反。

3. 关于为什么国家在全面放开生育上迟迟犹豫不绝？我认为，还是解放思想的问题。我国实施了这么多年的计划生育，少生优生在一代人的心中是不可动摇的国策。全面放开生育，并不意味着对计划生育政策的批判与否定，因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大环境，计划生育给中国发展带来的快速资本积累、提升劳动参与率、加速个人财富增长、提升人口质量等等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时过境迁，当一个政策不再事宜，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

最后我想说，如果中国人民都愿不生孩子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又从何谈起？全面放开生育，请别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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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