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遭遇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之后,全球经济如何走出疫情的泥潭,重新启动全球化?在3月20日至22日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1年会上,与会代表纷纷呼吁中美携手合作,为世界经济复苏注入动力。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第一副总裁杰佛里·冈本指出,有迹象显示,2021年全球经济复苏的前景将比该机构1月预测的5.5%更加强劲,这主要得益于额外的财政刺激措施,特别是美国的,以及疫苗接种范围的扩大。
“到明年初的时候,对于美国经济,在就业率和经济增速方面,你不会看到任何疫情发生过的迹象,整个经济几乎完全复苏。”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前主席杰森·福尔曼指出,经合组织(OECD)做出了更加乐观的预测:在2021年年底,美国的整体产出会超过疫情之前的水平。
OECD在3月9日的经济展望中期报告中预测,得益于计划中的大规模刺激计划以及疫苗接种的大规模展开,美国经济今明两年将分别增长6.5%和4.0%,比2020年12月时的预测分别上调了3.3个百分点和0.5个百分点。
“在大规模财政刺激措施之下,这(OECD的预测)是完全有可能的。”福尔曼认为,美国可以负担得起5万亿美元的财政刺激政策,“我认为这是很容易负担的,第一年投入会少一点,后面会逐步加大”。
尽管美国出现强劲的复苏态势,但冈本警告,全球经济复苏是不完整和不平等的。“尽管2020年下半年复苏强于预期,但大多数国家的GDP仍大大低于大流行前的趋势。各个国家以及各个产业的复苏路径也不同。”
冈本指出,中国已经在许多方面实现了复苏,在主要经济体中率先恢复到大流行之前的增长水平,但在中国以外,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之间存在差距扩大的迹象,令人担忧。
“我们预计,不包括中国在内,在2020年至2022年间,新兴国家和发达国家累计人均收入将比没有疫情的情况下低22%。”冈本说,“这意味着,自疫情开始以来,全球约有9000万人低于极度贫穷线。”
在全球经济复苏并不均衡的背景下,中美两国嘉宾都在呼吁两国加强合作。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傅莹表示,今天的中美关系不仅关乎两国利益,更关乎世界。“21世纪的世界已经改换了场景,新冠疫情、气候变化、数字安全以及对人工智能技术应用的治理等等,都是需要全球合作共同面对的风险和挑战。”
“中美关系可能是世界上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在今后的十年中它会是最重要问题。”哈佛大学荣誉校长、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认为,如果中美关系出现差错的话,很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这种后果可能会超过宏观经济政策管理的问题、气候变化或是疫情应对不利所带来的后果,也可能超过任何其他外交关系所带来的后果。
全球经济复苏存在不确定性
冈本强调,全球经济复苏存在巨大不确定性。一方面,疫情还将持续多久仍不确定,且可能出现病毒变种;另一方面,发达国家和新兴国家获得疫苗的机会仍非常不均衡。
除此之外,冈本指出,各国政策行动的有效性也存在不确定性,且许多国家面临有限的财政空间和更高的债务水平,恐无法通过提高支出来缓解经济冲击。
冈本说,对于公共债务和民间负债较高的国家,金融环境趋紧可能加剧其脆弱性。“随着一些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长前景的改善,我们发现债券收益率近期有所上升。”
冈本还表示,从过去的经历来看,在经济衰退开始后的五年内,发达国家产出较危机前趋势水准下降近5%,在那些无法祭出强有力宏观经济应对举措的国家,或者那些大型服务业受疫情影响更严重的国家,情况可能更糟糕。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副总裁朱民指出,今年全球经济缓慢的复苏还是在各国政府和央行出台大规模刺激政策后实现的,“鉴于当前全球经济形势,中美两国十分有必要在货币政策等宏观经济领域进行紧密合作,从而稳定全球金融市场,支持全球经济发展”。
“我们非常有必要在货币政策方面进行紧密合作。如果还有进一步的财政刺激政策,我们也应该合作。对于现在的全球经济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现在政府债务比较高,通胀有可能会恢复,而且通胀恢复的速度和程度都比我们想的要高。”朱民说道。
除此之外,朱民指出,中美还应该在支持全球贸易流动、稳定全球供应链、为低收入国家提供疫苗、改善全球治理体系方面开展合作。
“世界的和平与繁荣取决于两个社会之间的理解。”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会上指出,现代科技、全球化传播和全球化经济,要求两个社会做出比以往更大的努力进行合作。
50年前,基辛格作为美国总统尼克松的特使秘密访华,开启了中美关系的“破冰之旅”。对于当前两国之间的僵局,基辛格说,从根本上说,中美有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历史,难免对一些事情有不同看法,但无论是世界上工业和科技大国之间的合作关系,还是中美之间的合作关系,积极的合作关系很重要。
美国通胀很快要卷土重来?
近期,美国总统拜登提出的财政刺激计划规模高达1.9万亿美元,引发了人们对通胀快速上升的担忧。在年会上,各方就全球通胀的前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王一鸣指出,随着全球经济复苏和需求的恢复性增长,叠加宽松的流动性,大宗商品价格已经大幅上涨,一旦通胀预期得到确认,货币政策开启逆向调整,有可能使潜在风险加速暴露。
朱民也提到,要警惕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的溢出风险。如果美联储为了应对通胀压力收紧货币政策,可能会导致新兴市场国家资本大规模流出,甚至引发资产价格大幅下挫和金融市场动荡。
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约瑟夫·斯蒂格利茨表示,他对通胀前景并不感到担忧。“我觉得,拜登政府所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他们对于风险的控制是非常合理的,所以现在你会看到通胀的风险其实是比较低的。”
福尔曼也认为,虽然大规模刺激措施可能带来一些通胀压力,但预计美国的通胀率不会超过美联储锚定的2%的目标。
对于通胀不会快速抬升的原因,斯蒂格利茨分析道,首先,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潜在产能是充分的,而且美国也具备调整的政策工具,包括加息和其他货币政策。再加上,与五年前、十年前相比,现在随时可以掌握到各种实时数据,“我们不需要等待事情真的发生比较大的变化或者影响时才采取行动”。
国际清算银行总经理奥古斯汀·卡斯滕斯也认为,无需过度担忧通胀抬升。他指出,尽管人们对美国通胀的预期在升高,但是应该看到过去十年通胀一直处于很低的基数,远低于央行的预期目标,而且现在美国劳动力市场参与度还较低,也没有达到可以抬高通胀的关口。另外,刺激政策是不是会延续很长时间也是一个问题。
卡斯滕斯也同意斯蒂格利茨的观点,认为央行可以通过货币政策框架及时遏制通胀暴涨的趋势,以抗击通胀压力,实现更好的就业。但他也承认,现在有很多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要被密切关注。
“如果你要管理国家的宏观金融政策,那么你必须要确定,你在什么时间点要做什么样的事、风险是什么样的。”他强调,对于通胀风险的控制不应以牺牲增长为代价,“所以我觉得这个风险是值得去冒的,我也相信各个央行是可以控制的”。
(作者:郑青亭 编辑:张星)
(董云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