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猫哥
来源| 大猫财经(ID:caimao_shuangquan)
这几天,有篇博士论文的致谢在网上传得很火。
为啥呢?
主要是写得实在是太走心了。一般人拿来凑字数的论文致谢,到了作者笔下偏偏就成了一篇妙笔生花的励志奋斗史,谁看了都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
作者中科院自动化所黄国平博士,是个打小就在艰难困苦中挣扎的苦命人:
十二岁时生母离家,十七岁时父亲因交通事故离世,同年病故的则是他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婆婆。
如果说生活中的苦难尚能忍受,那人前的日子就有点难熬了。
为了维持生计,他夜里要去抓黄鳝,家里还要养小猪、租水牛,被狗和蛇追都是常态。可就算他已经如此努力了,补来的黄鳝还会被父亲卖掉换了肉和酒,学费常常没有着落。“上课的时候,因拖欠学费而经常被老师叫出教室约谈。雨天湿漉着上课,屁股后面说不定还是泥;夏天光着脚走在滚烫的路上,冬天穿着破旧衣服打着寒颤穿过那条长长的过道领作业本”。万幸的是,这样的苦难没能磨灭他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从大山到县城、从县城到绵阳、从绵阳到重庆、从重庆到北京,布满荆棘的求学路最终还是被黄博士趟了过来。就像博士在论文开头所写的那样——“我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将这份博士学位论文送到你的面前。二十二载求学路,一路风雨泥泞,许多不容易”。
从中科院自动化所毕业后,他现在在腾讯从事AI方向的工作,真正靠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不过在感动之余,还是要泼点冷水的。
博士的不懈努力和卓绝意志绝对值得喝彩,但这一路走来也称得上是险象环生,以如今的视角看待,这个轨迹俨然已经成了不可复制的绝唱。
为啥呢?
在他求学的那个年代,教育仍然是一门事业,离商业很远。
那个年代,寒门学子还是有很多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
比如,很多城市的中小学校都有过比例不低的住宿生。这些继承了父辈吃苦耐劳精神的孩子们从村镇一路杀进了县城,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到了全国各地。
就算是留在条件简陋的农村读书,在义务教育的政策指导下,最基本的学科学习仍然能够保证。
更别提当年还有个倾注了全国人民心血的“希望工程”补丁,在近三十多年的时间里,这个项目累计建设希望小学15444所、资助了农村家庭经济困难学生逾338万名,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也只有在那个人口流动的大浪还没拉开序幕的年代,农村尚未空心、县城也没被掏空,讲着方言的老师们还有跟大城市同行一较高下的锐气,“起跑线”的概念还没那么深入人心——
都是跟牛顿学物理、跟鲁迅学语文,卷子的满分自然也都是100分。
更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幸运地赶上了房价还没飙涨的时间窗口,只要攒点、借点、凑点钱,不光能在城里安下家,甚至能把家人接过来改善生活。
就像黄博士在论文致谢中所写的那样:“把书念下去,然后走出去”。
不过到了后来,事情的走向就变了。
以前补课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学生,最开始是奥数信仰,而现在,补课成了生意,不论主动还是被裹挟,再佛系的父母也很难内心不起波澜。
从独木桥中拼杀过来的家长们就开始焦虑了起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出淤泥而不染是个美好的童话、孟母三迁才是现实的真相,所以一定要去好学校。
尤其是在“择校看房本”的大背景下,学区房几乎成了检验财富金字塔顶端人群支付能力的“金标准”,俨然已经脱离价值规律、成了一种独特的货币现象——
北京有几十万一平的老破小、上海有千万天价的筒子楼,就算是“牛牵进去都转不出来”的奇葩房子,也都是家长和中介们眼里的香饽饽,给多少钱都不换的那种。(戳链接阅读)
搞定了学区房,这才是教育军备竞赛的第一步。
学校里能讲的有限,那就得指望校外的培训机构了。保守一点的不过是学点语数英,激进的早都学起了整上编程、算法甚至人工智能,称得上是应有尽有。
在培训机构和焦虑的家长们的合力下,“教育”这俩字被玩出了各种花样,各种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几乎在学校外面生生造出来了一个新的“教育体系”。
更可怕的是,如果你脱离了这个体系,在你熟悉的那个体系也很难成功。
当然开销也是相当可观。
有的机构买断各种课程要一次性交满十几万,要是走更高端的“国际路线”,那准备的资金至少要百万起——从前期的国际学校到后期的咨询和申请,就没有不烧钱的地方。
在这个长达十几年的教育产业化过程中,也崛起了一条不容忽视的庞大产业链。从教师到机构、再到已经上市的各个在线教育巨头,很多事情早都变了味道。
虽说现在已经有了纠偏的苗头,比如教育部就在2021年的工作要点里重点提及了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整顿和治理,以及对过重课业负担和教育支出的调整。
但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带来的影响,显然不是一两份文件能轻易改变的。
早在2017年,北京市文科状元熊轩昂就以卓绝的视角道出了这个现象的冰山一角:“高考是阶层性的考试,农村地区越来越很难考出来”。
而现在,不光是农村地区,如果不是天资超级出众,很多财力一般的家庭孩子也很难考出来。
久而久之,教育方面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这从数据上也能看得出来。
曾经有人统计过广东省2016年的一本录取率,发现广州、深圳、佛山、珠海、东莞等6市接近或超过60%,中山更是高达69%,而其他地市的数据则大多分布在30-50%,汕尾仅为25.35%。
光看这个可能有点懵,但搭配经济数据看就一目了然了。这个录取率跟当地的经济水平、收入水平基本正相关。
作为改开的前沿阵地,珠三角是广东省内绝对的经济龙头。钱多、人多,大家都重视,教育水平自然而然就跟着上去了,虽说其他地方偶尔也出过些成绩不错的状元,但大趋势基本没变过。
在很多人看来“考清北最容易”的北京,也是一样的。
有人统计了一下从2020-2021年各区的普通中学升学数据,发现各区之间有着相当显著的差异。
最高的西城普高率有88.99%,而昌平只有45.93%,确实是一半孩子上不了高中。
到了大学差距更大。
1998年的时候,清北浙复交中的农村学子还能占30%的比例,等到了2020年,这个比例差不多已经降到了10%,大量农村、小县城的孩子在中小学就被这条赛道淘汰了,寒门再难出贵子未来越显著。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一般在社会发展的初期,各阶层的状态像被搅在一起的水和油,大伙都混在一起各凭本事。就像课本里写的那样,讲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等到静置一会,轻的上浮、重的下沉,阶层的分化就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门槛被拿出来横在人们中间,既可能是学区房、也可能是培训班,反正拼的都是背后的资源,就像那句话说的,“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的寒窗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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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治强 HF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