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淫嫖娼就要社死吗？就一定非法吗？从李云迪被抓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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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炒注：禁果好吃，贪吃不好，但吃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当大家在热烈追问欧金中和讨论沈阳燃气爆炸时，浓眉大眼的李云迪适时出现了：

一下子冲上热搜头条，迅速让其他新闻黯然失色。

音乐家协会也出来凑热闹，为这波新闻添砖加瓦。

我就感到很纳闷了，p大点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1

性历史

王东岳有个讲座，他的一句话让我至今印象深刻：所有的哺乳动物，发情期都是固定的，一年就那么一段时间，只有人类每天都能发情，这就是人类能出现文明的源动力。

所以，在人类的原始社会时期，各个文明都经历过生殖崇拜和高度性开放，这是世界各民族早期的共同文化经历。在上古人类的眼里，性活动是高尚的、纯洁的、自然的，无论中外，都是如此，他们认为这既是寻欢作乐，也是神圣生活，生活和宗教都少不了性。

那个时候，不是“一夫一妻”，也不是“一夫多妻”，而是“多夫多妻”。男人和女人分开住，也就是有“男寝室”和“女寝室”。男人白天干活，晚上就去女寝室串门，半夜或天亮再离开。所以，男人可以跟很多女人睡，女人也可以跟很多男人睡。这就导致，女人生完小孩，压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并不是哪个民族的特有现象，而是各个民族的共同现象。

上述内容我在《日本的叛逆：性观念为何如此开放？》详细讲过。

二战期间，美军曾经到达过太平洋(601099,股吧)上的一个小岛。那个岛上的居民还处于比较原始的社会阶段。他们的性观念是完全开放和自然的。岛上的女人完全不拒绝美军那方面的需求，然而她们不理解为什么美军一定要找一个隐蔽的小树丛。因为这种愉快而健康的行为，完全可以在公开场合下光天化日地进行。

他们本地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性趣上来了，就按倒在地，随时随地来一发。

这个就是人类早期的性观念：心里很开放，身体很诚实。

后来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从狩猎时代进入农业时代，出现了私有财产和定居生活，一夫一妻成为各个文明的一种标配，性观念不再像以往那么野性，而是有所收敛。

在一些宗教仪式上，性崇拜逐渐退出，祖先崇拜和神灵崇拜成为主流。

在法律和道德上，人们对性行为都有一些约束。既肯定了人存在欲望的合理性，但同时也提出节制欲望的重要性。

但是，在农业文明早期，一些原始性观念并没有完全根除。比如一些贵族，在家里看上了哪位侍女，大白天就会就地按倒，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东方和西方都是如此。

美剧《斯巴达克斯》和《罗马》都大量男生喜欢的镜头，那并不是乱加上去的，而是有历史依据。

随着文明的继续演化，结束奴隶时代，进入封建时代，性观念突然变得极为保守。

在西方中世纪，最保守的时代，连夫妻之间的性生活，都需要隔一块布，在布上挖个洞，他们通过这个洞来进行。裸体是完全不可以的，因为那个太下流。为此有的人连澡都不洗，觉得脱光不道德。

在东方，“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理学逐渐占领统治地位，人们的性观念也开始变得保守与刻板，从而发展成为了反性和禁欲的性观念。

在伊斯兰世界，性挂念的保守有过之而无不及，女性要带面纱，男女握手都不允许，这一块大家都比较了解。

那个时候全球主流文明出现的一些法律和宗教，都对性观念进行了极强的约束。只有夫妻之间的性行为才是正统的，婚前不应该有性行为，而且女性应该更保守，有贞操观念。

法外性行为还要被惩罚，石刑、鞭打或是渗猪笼什么的。

但人类也渴望开放。总有一些非主流的人玩得很开，中国比如帝王房中术、金瓶梅、肉蒲团，外国比如查太莱夫人的情人。

直到近代，西方文明崛起，人类迎来了一个短暂的性解放时代，颇有一种“老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要翻盘了”的感觉，“我的身体我做主”成为一种风靡全球的思想。

上流社会率先迎来解放，以文人为例。

那些西方文人，比如罗丹、毕加索……好多都是“色情狂”，贝多芬、雨果、莫迫桑等人也是妓院常客。我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忘了什么名字，就是专门讲这些西方文人的秘史，看得爱不释手、大惊失色。

就连马金路德.金，也是一个嫖娼的热烈爱好者，白天发表热情正义的黑人宣言，晚上就要嘿咻嘿咻。

中国近代时期的文人也不遑多让，他们找小三、嫖妓，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典型的就是康有为，被成为“风流圣人”，曾经为了躲嫖帐而躲进船里，晚年60岁了，还要娶18岁的小姐姐。辜鸿铭、郁达夫、胡适、徐志摩……这些叫得出名字的，基本都是风流才子，徐志摩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向陆小曼汇报嫖妓经过。

在20世纪，女权主义从天而降，也助推了性解放过程。

整个社会在法律和道德上都对性观念放松了，法外性行为的道德谴责和法律惩治也轻了很多。

解放归解放，但一些基本性观念还是在的，而不是回到原始社会的那种野性时代。比如一夫一妻制、夫妻之间的性行为才是正统、性行为不得公开进行、自愿原则。

大学期间曾有人跟我说，他在海南看到一片沙滩，上面有几百人，所有人都在裸奔。把他惊呆了，这可是在中国不是墨西哥！当他想拍照的时候，整个海滩响起了一片怒吼声：妈的！别拍！STOP!

所以那种羞耻观念还有的，身体很开放，心里在打鼓，骨子里的保守观念还在。刘强东经常去美国干那种事，也得隐秘进行。

总体来讲，人类的性观念，开始松了几万年，然后越来越紧，紧了一千多年，最近一二百年才开始变松。

如果从原始社会算起，人类性开放的时间远长于性保守的时间。

从人类的生理特性来讲，性开放是一种本能；但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必然要对这种冲动进行约束。问题在于要在这种人性解放和文明秩序中达到一种平衡，偏向哪一个似乎都不大好。

2

性习俗

从目前来看，人类文明并没打算打破一夫一妻，那么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性交易中寻求解决。

在交易中，供给方叫卖淫，需求方叫嫖娼。

你可不要以为只有女的会去卖淫，在法国，15%的卖淫者是男性。

但是，各国法律对卖淫嫖娼的合法性都有不同规定，总体分为三类：

1、卖淫合法，嫖娼也合法（绿色区域）

大家熟知的就是荷兰，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新千年率先宣布性交易合法。后来又加入了德国、土耳其、澳大利亚和一些拉美国家。都是西方文明地区。

2、卖淫合法，嫖娼非法（蓝色和橙色）

也就是说，我允许有人卖，但你来买就是非法的。法国、加拿大、印度、一半的非洲国家和多半的南美国家就是如此。

3、卖淫非法，嫖娼非法（红色）

买和卖都不行。中美俄都是这样规定，日本也是。在这次李云迪的通告中，就写明了卖淫者与嫖娼者都是违法。

不过在美国、日本和韩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要求卖淫合法的声音始终存在，很多人认为禁止卖淫违反人权规定的“选择职业自由权”，如果哪一天他们规定卖淫合法，一点也不奇怪。

（上述不包括未成年色情、人口贩子等犯罪行为）

总体上看，性交易合法的国家是少数（10%左右），绝大多数国家有所约束。但是对卖淫和嫖娼是区别对待的：大概一半的国家认为卖淫合法，但绝大多数国家都认为嫖娼非法。

开个玩笑，这算不算变相的性别歧视？

这里要说一下美洲，这真是一块神奇的大陆。作为文明晚近的新大陆，居然是最为性开放的大陆，只有美国和委内瑞拉认为卖淫非法，而且占据了性交易合法国家的大多数，难怪有人说，“这是一块流淌着jy的大陆”；作为“自由灯塔”的美国，居然在性法律上很保守，卖淫和嫖娼都是非法。

在卖淫和嫖娼都非法的国家，除了美俄两国，剩下都集中在东亚和中东。

总体来讲，亚洲和美洲算是现代的两个极端了。

但是，性开放的程度，不仅取决于法律，还取决于历史传统的道德观念。

前文说过，在人类历史上，经历过两轮性开放：一次是原始社会，一次是现代西方文明。受这两种因素影响较大的区域，普遍性开放。

比如拉美，长期停留在原始部落阶段，直接过渡到西方文明，他们几乎就没有经历性保守的阶段。

反观亚洲，作为古代农业文明的全球中心，经历了长时间的性保守熏陶，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西方文明的影响，是如今最保守的大陆。

比如土耳其和哈萨克斯但，卖淫合法，由于伊斯兰教的影响，其性开放比不上欧美。

非洲呢，明显分成两大块，皈依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地区很保守，其他区域类似拉美，呈现出与经济水平不相符的性开放，这两块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对于那些卖淫嫖娼都非法的国家，社会对于卖淫嫖娼的道德观念呈现出较大的差别。

日本和泰国，在法律上都规定卖淫和嫖娼非法，但都是全世界出了名的性开放国家，超过欧美。日本有AV、泰国是全球三大卖淫中心之一。

中国与美国、中东与东南亚，都是卖淫非法和嫖娼非法，但他们性开放程度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比如越南与伊朗，越南是社会主义国家，在东南亚偏保守，但越南的性产业十分红火；伊朗是中东世界曾经全面西化的国家，如今性交易可以上升到刑事犯罪行为。

俄罗斯作为东方色彩浓厚的西方国家，有合法妓院营业。2018年举办世界杯比赛，政府发言人在面对媒体采访时说：“由于接到了警方的警告，许多妓院会在世界杯期间关闭。”从侧面说明了俄罗斯性产业的光天化日。

综上，真正在法律和道德上对卖淫嫖娼进行双重否定的国家，是少数。

3

性处罚

在这里先说明一下，违法跟犯罪是不一样的，犯罪是一种更严重的违法行为。一般违法，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办理，就是罚款、拘留，但犯罪就是刑事案件，按《刑法》办理，处罚措施是有期徒刑、进监狱、剥夺政治权利。

李云迪这次被抓，只是普通的违法行为，罚点钱拘留几日就完事，跟酒后驾车的性质差不多。

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若认定卖淫或嫖娼非法，都是违法，只有少数国家把性交易认定为犯罪行为，主要是那些伊斯兰国家，最高可以判死刑。曾有一名19岁的沙特王室公主因与情人私奔被处以石刑，用石头砸死了。

法国规定卖淫合法、嫖娼非法，对嫖客的处罚措施是：嫖客首次被抓将被罚款1500欧元(约11000元人民币)，再犯将被罚款3750欧元，同时其行为还将记录在个人司法档案中。没有拘留，更不会对社会公布。

法国的该项规定比较有代表性，很多国家都是这样实行，包括俄罗斯，俄罗斯法律对性交易一般只是象征性罚款，没有拘留。

但是法国对拉皮条的处罚很严格，法律禁止拉皮条，可以上升为刑事犯罪。也就是说，我虽然规定卖淫合法，但你也不能教唆别人来卖淫。

包括一些性交易合法的国家，比如荷兰，也是严防拉皮条，而且只能在政府规定的经营机构里进行性交易，没有政府的许可执照，就认定是违法犯罪。

在西方国家，信奉自由的美国反而是执法力度最严的。之前“超级碗”比赛期间，美国17个州的37个执法部门联手进行了为期两周的秘密行动，共拘捕近600名嫖客。抓到了不仅罚款一千美元，而且可能坐牢三到六个月。

不过，最恶心的是，美国警察会把你的名字和照片放到网上，全美联网，永远能查出来（不是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布，而是放在网上，自己去查才能看到，就像判决文书一样）。还有更恶心的，美国警察会“钓鱼执法”，伪装成卖淫者或嫖客，你一旦上钩，就把你抓起来，这就是合法的“仙人跳”。

如果是皮条客，在美国一般被定罪后要判处3至6年牢刑。

相较于交易的供需者，也就是卖淫者和嫖娼者，处罚普遍不如拉皮条这么严格。

这种判罚规则，实际上是认可人们的生理需求，提供适当的场所，但是不能泛滥，必须在可控范围之内。

因此，西方国家对于性交易的处理，不管是不是性交易合法，并不是大家以为的自由放任，而是有一套完整的法律体系和可行的管理体系，在管控上，也是分层次的：

不处罚卖淫者，要罚就罚嫖娼者，但是都严惩皮条客。

卖没有错，买就不对，撮合交易就是犯罪。

原因很简单：卖淫作为一种职业，法律规定人人有“选择职业自由权”。

现在，美国、日本和韩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虽然规定卖淫嫖娼非法，但在处罚环节，对卖淫者普遍采取辅导处分和教育改造的手段。

对卖淫进行严格处罚的，如今主要集中在伊斯兰国家。

最后回到李云迪被抓的事件，李云迪被公安局处以罚款和拘留都是OK的，但是对社会公布是很不合适的。

一方面，《治安管理处罚法》没有社会公布的规定；另一方面，全球绝大多数国家，包括西方国家，没有这样的处罚措施。

李云迪是在朝阳某小区被抓的，如果有第三方的皮条客牵线，那么此事还应深查并严惩皮条客。

对于我国卖淫嫖娼非法的规定，这也是没什么异议的，符合我们历史悠久的国情。只是我们也应该知道，全球有一半的国家规定卖淫合法，约10%的国家规定嫖娼合法，法律对皮条客的处罚力度普遍大于卖淫者和嫖娼者。我不认为我们有必要更改规定，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知道得更多些，明白世界的多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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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泓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