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主播
郭延冰
2005年加入新京报社,现为摄影部首席记者,擅长人像摄影及视听语言表达。
《一拍》于2020年5月上线,是由新京报摄影部倾力打造的视觉频道。定格热点新闻的细节,记录市井乡陌的生活。
赖声川
世界上最著名的华人戏剧家之一。上海上剧场及“表演工作坊”艺术总监。乌镇戏剧节常任主席、评委会主席。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戏剧博士,曾任台北艺术大学教授及戏剧学院创院院长,伯克利及斯坦福大学驻校艺术家及教授。40部原创编导戏剧作品包括《那一夜,我们说相声》《暗恋桃花源》《宝岛一村》《如梦之梦》《曾经如是》等。
赖声川。10月24日摄于乌镇西栅景区沈家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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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者》
10月21日,作为乌镇国际戏剧节的闭幕大戏,赖声川导演的大型戏剧《曾经如是》经过了重新改版在乌镇与观众见面。该戏剧讲述了一群从地震灾难中走出的人们,漂洋过海寻找幸福生活,历经人生的酸甜苦辣,最终返回大山寻找内心圣洁的净土的故事。
《曾经如是》延续了赖声川经典作品《如梦之梦》的超长戏剧模式,整个演出历时5个半小时,同样采用环形舞台、“莲花池”观众席模式,给观众提供了沉浸式体验。剧中展现“时间”和“偶然”的概念,将物质与灵魂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现代史诗。
新京报《一拍》记者郭延冰专访赖声川,听他讲述自己对时间、青春和生命的感悟。
谈 《曾经如是》
人生那些没做的事就是送给时间了
《一拍》:《曾经如是》中,阿福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一个稳定的生活,他为了音乐理想,离开了大山到外面去闯荡。阿福如果不出去,他的人生完美吗?
赖声川:阿福是一个标准的愤青,不安于现状。虽然有一个很好的婚姻,但他还是选择了背叛。其实他内心是反叛的,他就是不满于他所在的地方。而对JJ(剧中的北京大学生)来讲,这地方就是非常完美的,她发现云南怎么那么美丽,居然有人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觉得阿福是必须走的,因为他的血液在“沸腾”,他必须要离开,去寻找他的音乐梦想。他的人生需要“撞墙”,撞好几次才能够醒过来。
在我心中阿福是一个不容易醒过来的人,所以他下了山,撞更多墙,最后糊里糊涂有一些遗憾地离开了。性格决定太多事情了,我觉得性格决定大部分的事情。
《一拍》:剧中的人物最终返回大山寻找内心圣洁的净土。你相信有净土吗?
赖声川:应该说,我很想相信、很愿意去相信有净土。我不能保证它存在。
戏中有一个假的大师说净土无所不在,这个话我也相信。其实每一个人的心境中所达到的某种程度,那可能就是净土吧。
《一拍》:《曾经如是》中,“时间”的概念被拟人化了。“时间”说,我不是贼,虽然我拿走了你们的一切,但是我能偷的,都是你们早就交给我的。那我们交给了时间什么东西?
赖声川:时间是贼。那时间偷了什么?就是我们在人生里面,我们什么事做了,什么事没做,那些都没做的事就是送给它了。
谈 创作
外界对我没有任何压力
《一拍》:丁乃竺女士(赖声川夫人)说你这次创作《曾经如是》的时候,压力非常大。作为戏剧经验丰富的导演,压力来自哪里?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
赖声川:压力是自己对自己的压力,外界对我没有任何压力。我会问自己,你是不是能让这个戏做到最好?
我觉得一个戏就像一个人,就像一个生命,你把他生出来、把他养大了,他是否发挥了他全部的潜能?当他没有完全发挥的时候,我们就一定要让他发挥到极致。
《一拍》:有些艺术家最早的作品是他的艺术创作的巅峰,后来的作品就很难超越自己。你是怎样在创作上永葆青春的?
赖声川:我写《赖声川的创意学》的时候研究了很多各种不同的创作者。比如有一种作者一生只有一部作品,后面就没有了。有些是一部作品出来后,他就选择自己再不写了。还有一种是,他之后的作品就一直失败。
如果是一个自传型的作者,他在写自己,可能他想到一种方式表达他心里最深的、最痛苦的东西,在第一部作品中表达出来。然后它产生了跟读者或观众之间的一种共鸣,这是非常难得的表达。但可能他在这次创作中把创作能力耗尽了,很多情感、经验全部用掉了,内在的一些冲突也化解了。这个过程有点像自我疗愈,他创作下一个作品时已经不在那个“病态”的状态里了,而是在一个“治愈”的状态里,那他怎么去写痛苦的东西呢。
对我来讲,我不是一个对号入座自传型的作者,我的戏里面不容易找到我。我的创作素材,如果是从我自己的人生里面来的,我也会把它隐藏起来,我会用很多方式让观众看不出来,这就是我的个性吧。我本来就是一个比较“隐秘”的人。
谈 青春
青春的因子还在我体内
《一拍》:你回顾过自己的青春吗?你在那个时候的创作和现在关注的点有什么不同?作品有什么不同?
赖声川:对我来讲,青春跟现在是连贯的,没有一个分界,可以说青春的因子还在我体内。
但我所关注的东西,从学术的立场看,可以分析出来。比如从《如梦之梦》到《曾经如是》就有很大的变化。最近人们对这两部戏讨论的比较多,两部都是超长戏剧,都有“莲花池”的形式等。但除此之外,这两部作品有些明显的不同。这两个作品差了19年,我的人生也往前走了19年,人变老了,看到的东西更多了,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看到很多朋友也离开我们了,慢慢我开始思考很多更深的问题。《曾经如是》就在这个基础上做出来。
《一拍》:丁乃竺女士说你到今天都像个孩子一样,好像世俗的东西对你影响很小。但你的作品中却可以细腻地观察到这些东西,你是怎样解决这种矛盾的?你认为应该怎样保持一种青春的状态?
赖声川:青春这两个字不在我脑海里。我觉得要保持对世界的新鲜感。新鲜的定义是,不要把自己锁在任何固定的思维模式里面。我们要经常检视自己。这样的话就可以很自由的观察整个世界,包括所有人。你可以仔细的看到他们人生的点点滴滴,然后写到戏里面去。这一切都不冲突。具有青春的或天真的个性的人,怎么能看到一些比较痛苦或者是深刻的东西?这一点都不冲突。
《一拍》:你平时怎样跟上剧场这个年轻团队相处?
赖声川:很多演员都是一毕业、20多岁就到上剧场来的。他们刚开始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有很多问题也不敢问。我虽是导演,但我不想做一个权威分子,我觉得那个权威没什么意义。只要他们心中真的尊重作品、尊重导演、尊重编剧,那权威自然就形成了。随着越来越了解我,他们在我面前敢说话了。这些年我们在一起,打破了纯粹工作的状态,生活也慢慢融在一起。我很关心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他们现在面临很多人生的选择,怎样在上海生活,怎样留下来等,我一直鼓励帮助他们。
同题问答
1 你觉得一个人正值青春的标准是什么?
赖声川:没有青春这个词在脑子里,这就是青春。
2 如果没有做现在的职业,你现在最有可能做什么?
赖声川:还是跟艺术有关吧,可能搞音乐,爵士乐手之类的职业。不知道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3 18岁时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现在依然害怕吗?
赖声川:18岁时的恐惧,可能是对未来的一种迷茫吧,不太清楚未来会是什么。现在也是一样。
我现在回顾18岁。18岁这个年龄不太会去想到死亡。我觉得思考死亡这件事情是必须的,不管你多少岁,你都应该思考这个问题。
特10版-特11版采写、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张泓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