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如虹】
无论是电梯间广告画面上所体现的快乐老年人,还是影视剧等文艺作品中的老年人形象,都带着符号化的虚假与刻板空洞。
马虹玫
在大部分中国人还没变得富足的时候,中国已经迈入老龄化社会。国人人均寿命从1949年的35岁升至今天的75岁+,难能可贵。与此同时,生育率却骤降至1.0以下,远低于维持人口稳定所需的2.1。中国将以史上最快的速度从劳动力过剩转变为劳动力短缺。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进入一个老人世界。
有一技之长的老人可以去往广场舞或者书画班占住一个位置。绝大多数的老年人,并没有“越老越吃香”的资历基础而依然能够活跃在一些舞台和专业阵地上。为避免强烈的失落感的折磨,在被社会忘却之前,或被动或主动,他们先一步将自己从社会中抽身而出。大部分老人的用武之地,被有限地窄化在社区、义工组织、家庭内部、小区四邻。
生活在深圳,特别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们,日常活动范围限于各种写字楼和办公园区,目光所及是很少看到老年人的。回到小区,或者去到公园则不同了,大家会明显发现,我们身边的老年人越来越多。这几年,随着在深成家立业的子女迁居深圳的老人日渐增多,虽然老人随迁政策一再收紧,但“老年候鸟”群体不降反增。这些老人,顺理成章地被以家庭为单位的社会最小细胞单元所吸纳。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这些老人要完成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新迁移,他们面临着诸如自身人际关系的更新和建立,甚至包括对气候环境的重新适应,以及对自身价值的重新审视与实现。
能够身心愉悦地在深圳安度晚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需要内部外部诸多条件的有效协作。一些老人能够很快适应环境的变化,找到自己的坐标。或投身于社区建设,或利用自己所长,继续为社会发挥余热。比如在一些社区,退休的老年知识分子们自发组团,轮流担任社区图书管理员,义务为居民提供知识分享。有些老人则以兴趣爱好组团,为社区活动提供文艺活动、摄影、书画、写作等专业性的义务服务。彰显自身价值的同时收获身心愉悦感。与此同时,更大部分的老人,则陷于婆媳、翁婿不睦,家庭琐事纷争,种种鸡零狗碎的家庭内部事项,看似鸡毛蒜皮,实则非完全无事找事。它决定着一个家庭的老中幼三代生活是否能够安宁平和。直接影响到做客深圳的候鸟老人们的幸福感与获得感。还有一大部分老人,则将精力挥洒于棋牌室麻将桌。在一些社区,老人的麻将桌与孩子的游乐场时常发生冲突。如无专门的棋牌室,老人们就在公共空间抢占地盘,随之而来的二手烟、随地吐痰、“砌长城”搓麻声、大呼小叫等等行为,或多或少影响着其他居民的正常生活。还有那些隐秘的情感诉求,广场舞角落里的争风吃醋等等。
不可否认,我们看到的现实中身边老年人的老年生活,浮光掠影的印象,没能细究人到晚年,其心底最深层的真实感受到底如何。老年生活在主流叙事和社会表达层面,依然是受到压抑和掩盖的领域。无论是电梯间广告画面上所体现的快乐老年人,还是影视剧等文艺作品中的老年人形象,都带着符号化的虚假与刻板空洞,多数时候他们仅仅作为功能性角色出现。即便在社区公共生活场上看似活色生香的老人,其所面临的孤独感、被排斥在外的感受、因记忆技能丧失和随之而来的羞辱感,他们对情感和生理方面的需求等,仍然缺乏足够关注。
一些人执拗地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另一些人则尽量避开对老人的关注。两者的共同点或许都带着对“老之将至”的恐惧心理。老去,意味着失能;比身体的衰老更难以接受的,还是老人社会身份的萎缩。在满足基础性养老需求的前提下,如何给老人一个更为广阔的生活空间,承载他们的物质和情感需求,帮助其实现作为个体的社会化价值,值得做出探究。同样地,从更为深远的社会学角度,观察、关注、关心老年人,直面或表达他们所面对的难题,或许是进入老龄社会后,我们应该做的一些尝试和准备。
(作者系深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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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泓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