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POS机吗？”“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就能办”“小版新机器只要用手机就能操作”……虽然监管屡次重申个人持有POS机非法行为的危害，但网销POS机的情况并没有终止。北京商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与多年前老式POS机不同的是，现在销售推荐的大部分POS机均可以通过手机应用程序操作套现，POS机销售们继续打着“免费赠机”“帮助提额办卡”等口号吸引用户目光，将持卡人拉入循环欠息的陷阱。
手机POS机暗藏风险
“免费送机秒到账”“刷满1万元返现68元”“加入我们一起挣大钱”，在不少支付行业交流群里，POS机销售们疯狂刷着广告。“全国通用、GPS定位、不会跳码”，这些带有鼓动性、极强诱导性的词汇吸引了不少信用卡持卡人的目光。
从业三年的POS机销售曹宇（化名）最近拿到了新生产的POS机，这种POS机蓝牙小机专门为个人持卡人服务，费率在0.53%-0.6%左右，在手机应用程序中就可以操作。
“我想信用卡套现，怎么办理？”北京商报记者以想购买POS机的名义直接向曹宇咨询。他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免费赠机，这款机器也就是手机POS机，支持各类套现，只要用身份证、银行卡注册后就可以使用。
在表达了套现诉求后，曹宇向北京商报记者免费邮寄了这款手机POS机，记者注意到，这是一款集刷卡收款、扫码收款、余额查询、结算卡管理、信用卡申请一体的机器，操作流程较为简单。持卡人只需要将相关应用程序安装至手机中便可以进行刷卡操作，首先进入应用程序功能界面，选择刷卡收款选项，其次输入所刷金额并点击确定；随后在POS机上插入信用卡，完成电子签名便可结束整个交易过程。
根据曹宇的提示，北京商报记者注册并操作后发现，信用卡中刷出的钱在扣除手续费后会立马转移到指定的个人储蓄卡中，银行卡POS签购单显示，刷卡的商户名称为XX加油站。根据天眼查信息，全国企业名称中带有该名称的加油站商户超700家，但北京地区仅有1家，北京商报记者尝试致电该公司咨询是否为刷卡授权商户时，电话显示为空号。当北京商报记者对该签单商户的地域提出质疑时，曹宇仅称“没事”，并未做出正面回应。
POS机套现实质上是一种欺骗银行的行为，持卡人擅自将信用卡的消费信贷功能改变为现金贷款，使发卡机构无法判断持卡人的正常资信状况和信用卡资金用途，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和曹宇一样，还有众多POS机销售人员活跃在社交群中，“自己刷还是开店用？这次新出的机器费率比以前低很多，支持刷卡、插卡、挥卡，费率是0.55%，实时到账。均支持个人套现，你要想办理先收押金49元，在60天内刷满1万元就给你退押金。”一位销售人员说道。
当北京商报记者问及套现后银行是否会监测到相关行为？这位销售人员直言，我们对接了全国各地50万家商户，GPS定位可以落户本地商户，百分百不追偿、不罚款、不封机，没有风险。
光大银行(601818,股吧)金融市场部宏观研究员周茂华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POS机套现这种通过虚假交易，将信用卡、其他消费、经营等信用贷套现行为之所以屡禁不止，一方面是少数人通过这种违规套现以规避监管与存在短期融资需求；另一方面主要是信用卡与消费贷用途跟踪成本高、难度大等；另外，数字技术应用，提升这种套现“便利”。安装非正规的POS机，一方面对消费者的个人账户、密码等信息及财产安全构成威胁，并可能引发纠纷；另一方面这种违规套现后欺诈行为，严重削弱了监管效率，扰乱政策经济、金融秩序，导致局部潜在风险隐患。
助推卡奴“以卡养卡”
对网销POS机以及POS机套现行为，早在5年前监管就已经“出手”叫停。2016年央行曾下发《关于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有关事项的通知》要求，各收单机构要全面排查梳理自身收单业务开展情况，确保交易商户的真实性，严禁存在一机多商户违规情形，包括终端用户自选、App用户自选、微信公众号自选、优惠券自选等各类衍生手段。
在这之后，央行又多次发文监管，但也并未遏制POS机的网销乱象，在疫情的影响下，信用卡“倒卡”“养卡”异军突起，利用漏洞模拟真实消费场景的灰色操作已经形成套路，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一些POS机销售黑产也搭上了这条线，做起了信用卡办卡的生意。
这些自称可以搭建办卡渠道的销售资质也各不相同，一位销售人员介绍称，“办信用卡不收费，通过购买POS机后下载的App申请就可以，我们推荐的都是比较好申请的信用卡，不过卡办成功后套现要收费、‘养卡’要收费、代还要收费”。
也有销售通过付费方式为用户提供信用卡提额、办卡业务，一位自称与银行有合作的销售人员直言，办单张信用卡收费在2000-1万元左右，额度10万元起批，额度越高服务费越高，“黑户”“征信花”的客户也能申请。“不想办信用卡的还能提供提额服务，我们和银行都有合作，提额一次收费500元。”这位销售人员说道。
“养卡”一直是行业的普遍现象，“养卡”需要模拟一个真实的消费场景，最方便的就是用POS机来欺骗银行。那么POS机销售所言是否属实？北京商报记者致电相关银行信用卡中心进行咨询，该行客服人员介绍称，POS机套现和信用卡本身毫无关联，银行并不会和POS机销售合作为持卡人提供服务，持卡人若想办理信用卡或提升信用卡额度，直接去银行网点进行申请即可。
易观高级分析师苏筱芮表示，销售人员利用POS机套现以卡还卡、以贷还贷的市场需求始终存在；其次是单纯套现不逾期的话，并不会造成情节严重的实质性后果，也给套现者带来了侥幸心理；最后是套现相关的风控难度比较大，该黑产经过较长时间的演化已形成了较为成熟的方案，且还会与时俱进进行改善。
“信用卡通常有较为严苛的审核流程。”苏筱芮进一步指出，此类销售买卖信用卡的行为涉嫌欺骗用户，如果套现金额形成规模的话，可能还会涉及到非法经营罪。对用户来说，此类“以卡养卡”行为会加剧个人债务负担，可能会使征信“变花”，此外这种地下市场鱼龙混杂，用户遭遇不法分子、受到不法侵害的概率大幅上升，而且部分销售人员存在话术诱导，有收取“智商税”之嫌。
打击黑产需合力“围剿”
对银行来说，与屡禁不绝的POS机网销黑产、频繁套现的“养卡”党“斗智斗勇”将是长期过程。此外，由于信用卡交易链条涉及发卡行、收单机构、支付机构、清算组织等诸多主体，对于此类黑产行为的打击也需要合力“围剿”。
此前也有支付机构从业人士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直言，私下售卖POS机，违规套现已成为行业心照不宣的事实，基于商业行为本身的特点，完全禁止难度很大。商户审核、风控包括对于商户的管理，95%都在收单机构这一侧，导致了“养卡”、套现等现象不停地发生。
如何合力“围剿”？博通分析金融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此类黑产主要还是市场存在需求，个人消费和中小微商户的融资需求，特别是如果和信用挂钩也能够获取相应的权益。当前监管已经出台了相关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规范相应的问题，银行应该和第三方支付机构形成联动机制，加强风险防范的意识，比如严格审核申请人的条件和额度，强化商户违约责任等。
苏筱芮进一步建议称，银行应强化自身的风控能力推进精细化风控，根据当前最新的套现形势开展研判，并有针对性地就风控模式进行改进。此前银保监会曾指出，部分银行突破总授信额度上限管控开展授信,未落实“刚性扣减”要求,“多头授信”、“过度授信”问题突出，客户偿债能力认定不审慎。未来，建议银行严格遵守授信额度。
为加强支付受理终端及相关业务管理，维护支付市场秩序，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央行近日也发布了《关于加强支付受理终端及相关业务管理的通知》提及，收单机构应当建立银行卡受理终端序列号关联对应关系，在办理银行卡受理终端入网时将相关信息报送至清算机构，并确保该关联对应关系在支付全流程中的一致性和不可篡改性。
正如周茂华所言，未来商业银行需要梳理业务流程，压实各环节责任，完善内部考核激励机制，提升业务员综合素质，加强业务全流程风险管理，强化事前审核与事中事后监管，借助大数据、人工智能等辅助跟踪监测分析；同时，国内需要对违法违规加大惩罚力度。
北京商报金融调查小组
（王晓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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