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截至11月底，已经发电2.4亿度，虽然与大型火力发电厂比起来，少得可怜，但要知道这些电能够照亮整个介休市一年。”
山西凯嘉集团煤层气发电公司副总经理武东岐看见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的疑惑，比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在发电现场，贝壳财经记者看到原本要白白排放掉的瓦斯，通过多组内燃机带动发电机组正在发电，而内燃机中高温的尾气再进入一个热量交换的“炉膛”，通过蒸汽机带动发电机组再进行二次发电。而在整个过程中的冷却水直接供应厂区的供暖系统和洗浴系统。武东岐不无遗憾地说，如果附近有大型村庄、社区，这里的热水足够冬季取暖了。
凯嘉集团煤层气发电公司的生产调度车间。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白华兵 摄
12月25日，气温骤降，行驶在山西的高速公路上，周边依次出现的工业园区吐着白气，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生动。
这里是山西，很长一段时间被称为“中国的锅炉房”。 据山西省能源局公开数据，新中国成立以来，山西累计生产原煤217亿吨，外调140多亿吨。介休就在晋中盆地南缘的绵山脚下。相比一千多万吨产煤量，介休煤炭的深加工更为发达。据介休市政府公开消息，2019年煤炭产业占工业的比重超过一半。
煤炭成了介休，乃至整个山西经济的压舱石。然而，面对“双碳”目标，这个传统产业将如何发展？日前，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深入介休的企业寻找答案。
经济效益外的变废为宝
这几天，介休市同城供热公司因为要切换热源，正在抓紧时间调试设备。这个能够替代锅炉的热源正是附近焦炉里的工业余热。
“如果调试成功，介休市城北地区不需要烧锅炉也能实现供暖，大约覆盖70万平方米。”介休市能源局副局长张龙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山西茂胜煤化集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就兴起的一家老牌煤化工企业。经历过煤炭兴衰，而今正好面临着“碳达峰、碳中和”的课题。“过去，在炼焦灭火过程中喷淋产生的巨大热气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而今天这是重要的热源，”张龙解释，“随着农村节能改造的深入推进，乡村供暖的需求正好可以‘消化’这些工业余热。”
博创纳米材料科技公司高管郭英鹏在展示公司研发的纳米级的氧化锌。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白华兵 摄
与茂胜余热供暖一样，介休安泰控股集团把这样的热源供应到附近的介休市博创纳米材料科技公司。不仅如此，2018年安泰控股集团就投资近3000万元建设了高炉冲渣水余热回收惠民供暖项目，免费供给企业周边村幼儿园、学校、政府机关及周边部分居民区。
变废为宝不仅仅体现在当下最需要的供暖上，还体现在曾经给煤矿造成严重威胁的瓦斯的利用上。瓦斯的主要成分是甲烷气体，因为是与煤伴生、共生的气体资源，也叫煤层气。在高瓦斯矿井，抽取瓦斯是一切工作的前提。张龙告诉贝壳财经记者：“目前，拥有多个煤矿的凯嘉集团在煤层气发电上已经完成三期工程，累计投资达到4.4亿元。瓦斯曾经被抽出来直接排放掉，这样既破坏地球的臭氧层，又极大浪费资源。”
到目前，山西凯嘉集团煤层气发电公司累计上网发电量达到十几亿度。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目前煤层气发电的价格与补贴政策紧密相关。同时因为前期投资大，煤层气不稳定，在煤价低迷的时候，很多煤炭企业没有能力去投资煤层气发电项目。
当被问及盈利的时候，武东岐表示：“对煤层气的利用是建立在用前脱硫，用后脱销的基础上的，在获取一定经济效益的同时，这项工作最大的价值是变废为宝，并且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这项技术已经在凯嘉集团之外的其他煤矿得到推广。介休鑫峪沟左则沟煤业的煤层气发电项目正在建设，投产后可实现年发电量3000万度。
主动迎战中的产业升级
2003年，安泰控股集团旗下的安泰股份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成为山西省首家上市民营企业。
在安泰工业园区，机焦生产中不时喷出热气，而以前工厂里应有的黑烟则难觅踪迹。随行工作人员告诉贝壳财经记者，现在黑烟反而是“宝贝”，很多煤化工产品就是从烟尘里提取的，恨不得把这些气都搜集起来利用，但因为涉及一系列技术问题和安装问题，正在逐布实现。
安泰控股集团有关负责人告诉贝壳财经记者：“近年来，企业坚持全面系统治理，投资20余亿元建设了70多项环保节能项目，同时实施了焦炉烟气余热回收、干熄焦余热回收、焦炉上升管余热回收和40MW高温超高压煤气发电等10余项节能增效项目，使公司钢铁、焦化行业污染物排放全部达到超低排放水平。可减排二氧化硫1605.309吨/年，氮氧化物2833.239吨/年，减排颗粒物近3000吨/年，每年可节约标准煤141712吨、减排二氧化碳368451.2吨。”
贝壳财经记者进一步了解到，为了使得曾经危害环境的废物得到利用，2020年以来安泰控股集团重点建成了焦化脱硫废液制酸、VOCS治理、烧结脱硫及烟气深度治理项目等一系列环保节能项目，企业也被列入国家第五批“绿色工厂”名单。
事实上，煤炭开采仅仅是山西煤炭产业的开始，下游的煤化工产业才是这个产业的关键。从一开始的土炼焦到目前的全产业链循环经济，“升级”一直是关键词。
有介休市企业主向贝壳财经坦言，煤化工产业的升级比其他产业更“看得见、摸得着”，在产业升级的过程中，有一步没能跟上节奏，早就被淘汰了。
“当前的产业升级，除了量上考核，还有质上的要求，”张龙说，“就降能耗、煤耗而言，在要求总量控制的同时，还有单位产值内耗的强度控制——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
有企业主告诉贝壳财经记者，“以前觉得完成节能减排的任务就可以了，现在从国家的决心来看，必须抢跑，赶在国家强制政策的前头。因此，产业升级正在从被动接受转变成主动迎战。”
承前启后下的长远谋划
按照介休市统计数据，2019年该市三次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分别为2.1%、64.6%和33.2%。2021年前三季度，介休的地区生产总值完成216.5亿元，增速达到10%。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0.2 亿元，增速达到惊人的34.7%。
在煤炭占据着绝对地位的经济板块中，这些亮眼的数据与煤炭行情的走高不无关系。
“介休经济总量居山西省第六位，是山西煤化工产业最早发力的地区之一，很多煤炭企业在行业中地位很高，但面临的产业升级压力也很大，”介休市委书记张鹏表示，“介休就是缩小版的山西。对于这些基础性的传统产业，要紧抓中央和省、市的政策机遇期，推动传统产业提质增效，而不是一去了之。与此同时，全力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
如何把优势产业做得更优，把弱势产业扶持起来？
2021年初，介休市提出“一三五一”战略，给自己定了目标，“挺进全国百强县”，到2025年地区生产总值突破400亿元，工业总产值达到1000亿元以上。并且，打造煤炭、洗煤、焦炭、钢铁、煤化工、新材料、服务、文旅、现代物流、建筑建材十大百亿产业集群，加快构建现代产业体系。
贝壳财经记者调查发现，在这十大产业集群中，煤炭、洗煤、钢铁、煤化工等已经基本实现目标。但这不是终点，介休市提出，创建能源革命综合改革先行城市，打造煤炭高效利用“先行区”、绿色焦化“集聚区”、清洁电力“外送区”、煤基科技成果“转化区”、低碳用能“示范区”。
成丰货运总部大屏实时显示着全国的物流货运情况。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白华兵 摄
贝壳财经记者采访发现，在介休除了传统的煤炭、化工、钢铁产业外，纳米氧化锌已经打造出多个应用场景，并且在服装、生活用具等领域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同样诞生于介休的无车承运平台“成丰货运”整合社会车辆已经超过43万辆，货运总量超过2.4亿吨。
“创新没有终点，改革也没有终点。当下，我们不是要研究如何抛弃传统产业、传统能源，而是让传统产业在当前经济社会发展中跟上步伐，找准定位，从而在‘双碳’的引导下更加清洁高效地服务公众。”一山西资源型经济研究者表示。
如何跳出资源的“诅咒”，承前启后，在发展好传统产业的同时推动新兴产业崛起？介休的探索与实践值得期待。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白华兵 编辑 岳彩周 校对 郭利
（张泓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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