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费用近30万！可“定向爆破”癌细胞的质子重离子治疗为何这么贵？

作 者丨唐唯珂 实习生 田超群

编 辑丨徐旭

图 源丨图虫创意

人类和癌症的抗争没有结束，科研和资金的投入也不会止步。

据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对全球185个国家36种癌症类型的最新发病率、死亡率情况，以及癌症发展趋势统计，2020年全球新发癌症病例1929万例，全球癌症死亡病例996万例；其中中国新发癌症病例457万例，占全球23.7%，死亡病例300万例，占癌症死亡总人数30%，癌症死亡人数位居全球第一。

癌症死亡率很高，但也不是完全无从治疗，根据我国《“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在癌症问题方面，可以从预防、检测和治疗三个阶段去做处理。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是癌症防护的重要举措，如果在早期就能检测出癌症，那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可以控制和治疗的，而这也需要人们健康意识的提升以及养成定期体检的习惯。

“现在治疗肿瘤，不是说你这有肿瘤，切除掉就行了。现在我们更多的考虑是，不仅要治病，还要维持生活质量（Quality of Life）。”日立（中国）有限公司粒子线治疗解决方案部总经理曹雪娅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

癌症及肿瘤治疗目前也越来越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也提出了精准癌症治疗的概念。目前癌症治疗的方法主要有三类：外科治疗、化学治疗和放射治疗。

外科治疗，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外科手术直接切除相应的癌组织，随着技术的发展，现在已经发展至微创，减少创伤面。化学疗法存在较大的副作用，因为化疗是全身性的治疗，在杀死病变细胞的同时，也可能会“误杀”了周围的好细胞。

放射治疗作为经典肿瘤物理治疗手段已发展多年，在美国，大约有70%的肿瘤患者在病程的某一阶段需要进行放射治疗，早期的放射治疗多为光子放疗，如高能X射线、60Co射线等，但也存在一定的副作用。

“早期的放射疗法，向病人照射X线、伽马射线，可以杀死癌细胞，但是同时对周边的身体组织有伤害，会产生一些副作用，比如像放射性肺炎。” 日立（中国）有限公司粒子线治疗解决方案部经理武欣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

现代化放射治疗随着质子和重离子放疗的出现迈入了新时代，相较于之前放射治疗使用的X射线，质子重离子治疗使用的质子线或重离子线射线对肿瘤的杀伤能力更大，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对周围正常细胞的损伤最小。考虑到放射疗法最主要的矛盾就是怎样在杀死肿瘤细胞的同时尽量不损伤其他正常组织，质子重离子治疗可以说是最先进的放射疗法。

放射疗法如何对抗癌症？

放射疗法往下的延伸就是粒子线治疗，而质子线和碳离子线（又叫重离子线）是较为典型的两种粒子线治疗。质子重离子疗法是利用质子、重离子射线, 其通过加速器将氢原子核或碳离子加速到光速的70%，到达病灶前能量释放得很少，到达肿瘤靶区后释放全部能量，集中破坏肿瘤细胞。一般的X射线在到达病灶后，附近无需治疗的健康组织会受到无辜牵连；而质子重离子采用的是“定向爆破”，对准实体病灶集中释放能量，大大减少了对健康组织的伤害。以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为例，目前其质子重离子技术已经覆盖国内常见恶性肿瘤。在2020年上海质子重离子医院累积治疗出院的患者突破3000例的患者当中，单纯重离子或重离子联合质子治疗的患者有2836例，占比高达94.5%。质子重离子治疗逐步发展，未来将成为肿瘤放射治疗的主流治疗手段，这也为癌症患者带去了福音。质子重离子治疗的适应症有：中枢神经系统肿瘤：脑膜瘤、垂体瘤、听神经瘤及星形细胞瘤等；胸部肿瘤：肺癌、食道癌、胸腺瘤等；头颈部肿瘤：鼻咽瘤、口腔瘤、咽瘤、喉瘤、腺样囊性癌等；颅底肿瘤：脊索瘤、软骨肉瘤等；腹盆腔肿瘤：肝脏肿瘤、前列腺癌、胰腺癌、 复发直肠癌、子宫肿瘤及其他不能切除的盆腔肿瘤等。需要指出的是，虽然质子重离子治疗相较于传统的治疗方式拥有诸多优势，但是对于癌症中晚期患者而言，如果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那这个方法也就没有太特殊的优势了。同样地，质子重离子所需的加速器等设备价格高昂，设施设备较大，这就对于场地空间、资金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治疗费用成患者的重担？

在我国，质子重离子治疗起步相对较晚。

2005年6月，山东淄博万杰医院博拉格质子中心（民营）落成仪式隆重举行，是国内最早建成的质子治疗中心。2015年5月，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质子重离子中心）正式运营。

质子重离子治疗的设备常被喻为所有医疗设备里最庞大的、最昂贵的设备。质子治疗的设备本体占地达到70米x35米左右，还有100-200多吨的庞大机构进行旋转，再加设施需要的诊疗区域，质子治疗设施所需的面积体积也就可想而知。

而重离子治疗在结构上更为复杂，束流的传输线有2层的，有3层的，需要上上下下，是个立体结构。总而言之，无论是质子治疗设备还是重离子治疗设备都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设备。

目前仅有日立在市场上销售既能加速质子又能加速碳离子的加速器，即质子、碳离子一体化系统，该系统的好处在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综合成本。一体化意味着一个加速器可以同时满足质子治疗和重离子治疗，这样整个设施就只需要一个，那设施的功能造价、设备造价、设施、水电各方面以及基础设施成本都会降低。

但即使这样，治疗所需的花费还是非常高昂的。如之前马来西亚羽毛球名将于18年被确诊患有鼻咽癌，而后赴台湾接受了33次质子治疗，包括化疗费用在内共花费936万台币。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单疗程治疗费用在27-28万左右。据了解，日本整个疗程费用在公立医院需要314万日元（折合人民币19万），私立则需要450万~500万日元（折合人民币30万）。可以看出各国治疗费用存在差异，但高昂的费用也令众多癌症患者望而却步。

武欣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后期维护的费用大概会占设备的7-8%，医疗设备是损耗比较大的东西，特别是如果每年治疗患者数量特别多的时候，损耗会更大。”

据了解，目前市场上主流配置的质子项目整体投资大概需要7-8亿，重离子项目则大概需要10-12亿，规模的大小对整体投资影响较大。以日立这套质子重离子治疗系统为例，除了投建费用，还有运营后系统的维保费，维保费用主要由三部分构成：一是设备本身的运行维护成本，二是人员的费用，三是水电的消耗，最主要是电力消耗。

对于质子重离子治疗患者的负担费用问题，以及未来能否纳入医保，有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高端医疗必然不会是普通老百姓(603883)都能负担的，但是从长远来看，随着技术的进步和普及，后续发展会有降价的可能，并且少部分人前期愿意付出的高昂成本，这个市场才能形成和发展。至于未来能否纳入医保，质子重离子治疗设备供应商日立表示目前也无法预测，不过当下是有很多商保覆盖了质子重离子治疗的。

而据了解，未来如果随着治疗效率的提升，可能会起到降低治疗价格的效果。放眼全球，日本在质子线粒子治疗未进入医保之前的治疗价格维持在20万人民币左右，但如果符合严苛的条件纳入医保报销之后，实际花费仅为三分之一不到。美国则需要花费人民币在60万以上。欧洲的价格处于美国和日本之间。目前国内以上海治疗中心的平均治疗价格为例，已经维持在了27.8万，未来公立医院还是有希望达到平均22-23万元的治疗价格区间。

“随着技术进步和普及，整体价格会降低，长远来看是有降低成本的空间。国内市场发展质子线粒子治疗也有利于高端患者的回流。国内的治疗设备对比国外的特点在于轮转频次更高，国内大医院放疗可以做到一天工作16个小时，上海的质子治疗中心最多可以达到1000人每年的治疗规模。”前述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癌症杀手”的安全保障

医疗领域拥有资质是非常重要的，就像医生需要持医师证上岗，医院购买使用设备也需要获得设备许可证。

2020年，我国质子治疗逐步发展，多个质子治疗系统处于建设中，多项质子治疗系统合同已签署，质子重离子治疗成为未来多家医疗机构渴望发展的方向。但是，与人们对质子治疗技术颇为关心形成对比的是质子治疗系统的配置许可。

2019年，质子放射治疗系统准予许可首次颁发给5家公立医院，2020年扩大到1家私立医院；据《2018—2020年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规划》，将质子放射治疗系统配置规划总数从10个扩大到16个。需求的增加刺激了许可证规划数量的增加，但是许可证的获批过程也是困难重重。

中国的质子放射治疗系统配置许可程序要求申请人在申报配置许可时必须满足若干特定条件。《质子和重离子加速器放射治疗技术管理规范(2017年版)》规定了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开展质子或重离子放射治疗技术的最低要求，包括医疗机构需有10年以上的调强放射治疗技术(IMRT)肿瘤治疗经验，年收治肿瘤患者不少于10000例；拟开展质子或重离子放射治疗技术的医师培训要求包括应当接受至少6个月的系统培训等。

根据国际离子治疗联合会官网统计，截至2021年5月，中国大陆地区已在运营的质子重离子治疗中心有3家，分别为山东淄博万杰医院博拉格质子治疗中心、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和甘肃武威重离子治疗肿瘤中心。

在系统配置许可证获取方面，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2020年甲类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许可通告》，有10家医院新获得质子放射治疗系统配置许可，分别是：天津市肿瘤医院、河北一洲肿瘤医院、吉林省肿瘤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安徽省立医院、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深圳医院、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重庆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本期编辑 黎雨桐 实习生 李凯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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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治强 HF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