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定义我的一个地方。”2015年4月,柳青和冯唐在一档对话节目中如是说。说这话时,她加入滴滴10个月,title从首席运营官,到了总裁。
定义这个词有些微妙。柳青出生于北京,后来出国留学,在香港工作12年。再回到这个城市,她从全球知名的投行离职,加入刚起步的创业公司。“一切从零开始。”柳青说。
镜头里的柳青米白色礼服、脸较前几年略微清瘦一点。她算是标准的东方脸,当她和冯唐聊得尽兴了,会大大咧咧地把线条拉成一张笑脸。但谈到“定义”,她表情平稳,还会用手把下巴端起来,端出来的信息就不甚清晰了。她也是滴滴的一张“脸”:国际化的、谈判的代表,融资时可以冲在一线。
但这仅仅是事业上的功用,这张脸的主人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在选择什么?追求什么?
2020年的一个访谈里,凯雷投资的董事长David Rubenstein也表达了他的疑惑,从投资分析员一路做到年薪千万的亚洲区董事总经理——据说是当时高盛最年轻的一位董事总经理,这应该是柳青的一个人生高阶时期,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2021年是柳青在滴滴的第7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与创始人程维并肩的滴滴总裁,是被英国《金融时报》、《时代》、《福布斯》等知名媒体评为的“全球瞩目且为数不多的中国女性企业家”、全球青年领袖等各种嘉奖。
这些,是她在高盛12年没有出现过的公共褒奖。在投行时,更多人对她的好奇在于——“联想创始人柳传志之女原来在我们公司”。柳青在高盛做了哪些案子?公开报道鲜少提及。有心人只要稍微搜索一下,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的报道,关于柳青的,都集中在2014年她去滴滴之后。
柳青之于滴滴,是复合型的存在,或者换句俗话讲,柳青在滴滴锤炼得越来越“皮实”——一种在同类型女企业家中少见的“复合”,从投行出来一下场就当运营官,舆情危机了当“信任官”,开拓新市场了又去兼任人才官。
“我不再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节目里,柳青对同在一个城市出生冯唐说。
投资人转行要“趁早”
滴滴这个上一代独角兽今夏IPO的消息反复传出又反复辟谣,柳青将带领它走到哪里?关于未来的问题,我们要先往回走,从头讲起。
加入滴滴后,至少有三件标示性的事件被媒体归结为柳青的成绩:
1、大规模的融资:刚加入半年,帮助拿下“当时非上市公司最大一笔7亿美元融资”;随后继续强化了滴滴融资能力,比如2016年年内两轮融资共55亿美元——为行业融资新纪录,新融资方是苹果、中国人寿和蚂蚁集团等知名公司。
2、与快的合并
3、与Uber中国合并
融资和并购,或是柳青在投行时不断重复做的工作,在滴滴她又将之价值发挥最大:超强的融资能力——正是这家刚成立的互联网公司,日后进入疯狂烧钱大战所需要的。
55亿美元,对一家管理资产规模超过2万亿美元的投行来说,或许只是其中一个规模不错的案子,但对一家创业公司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资金。
及时、大规模的融资对当时的出行公司有多重要?曾投资易到出行的五源资本创始合伙人刘芹,2020年在与《晚点Latepost》的对话里这么表达:
“我们2012年投资易到,当时滴滴还没有成立。我们从没想到一家公司可以融150-200亿美元,资金规模迅速摧毁了First Mover(模式首创者)先发优势,冲垮了你作为一个经典 VC 的认知优势。如果没有滴滴快的这一套巨大改变规则的东西,易到会是大平台。”
换句话说,因为可以不断地大规模融资,滴滴得以在出行市场的烧钱大战中活下来,与快的、Uber中国合并,成为出行市场里最大的赢家。这个过程里,柳青功不可没。
现在返回头看,柳青当初选择加入互联网公司时,正是一个黄金时间。2010年中国互联网从PC逐步转向进入移动互联网,大部分公司正处于早期或到了关键的发展阶段。
柳青加入滴滴时,公司估值5亿美元。2021年多家媒体报道,计划IPO的滴滴估值至少1000亿美元。在柳青加入的这7年里,滴滴的估值增加了199倍。
比柳青晚一年从投资机构去公司的周受资,2015年加入小米时,公司估值450亿美元,2018年上市首日市值为479亿美元。如果按周受资离职时——小米的市值在840亿美元左右——计算,他在职的6年里,市值增加了80%,不到1倍。
本质上,滴滴与小米无法拿来对比。但如果仅作为个人选择上的时机差别来看,或许是机缘巧合,但那个时间对柳青来说,加入滴滴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如果继续呆在高盛时,她便无缘参与高速、高效的互联网竞争和发展进程。
柳青还在高盛时,曾三次想投资滴滴,三次失败。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是效率问题。高盛这家有上百年历史的投行严谨,需要多重的流程反复确认投资标的才能决策。但那个时间里,想给滴滴钱的知名VC都排着队,不缺高盛一家。
通往女性企业家的“自我修养”
2016年,英国《金融时报》如此描述柳青:滴滴友好且精通英语的代表(the friendly, English-speaking face of Didi )。这一年柳青因乳腺癌治疗,鲜少出现媒体访谈,与Uber中国业务合并时也未出席。多家媒体对于这种“缺席”,多少有惋惜的语气。
柳青之于滴滴,是复合型的存在。滴滴高速发展的时期,背后有她的超强融资能力以及业务整合能力。与此同时,她也是滴滴的一张“脸”。这张脸是国际化的、谈判的代表,融资时可以冲在一线。特别是2015年通过投资美国Lyft、东南亚Grab等出行公司,滴滴开启国际化业务,柳青早是全球认识滴滴的一张名片。
女性企业家的身份,后来战胜乳腺癌,以及单身妈妈的多重身份,让柳青的角色更加多元化。而这种多元化,对于滴滴,至少在传播上是加分的。
2016年,英国《金融时报》将她评为“年度女性”,同期入选的是前英国首相特蕾莎·梅伊、巴西前总统迪尔玛·罗塞夫、印度外长苏什玛·斯瓦拉杰等女性。同时,她也入选了美国《职业母亲》网站发布的“全球50大最具影响力母亲”榜单。2017年,柳青入选《时代》杂志的全球影响力百人榜,也是唯一一位上榜的亚洲女企业家。
外界给高管的有影响力的褒奖,对一个家公司的宣传总是正面的。这是一家有女性高管的创业公司的独特性,放眼中国、或者全球的创业公司,这种独特性也是稀缺的。无疑,柳青也定义了滴滴。
当然,滴滴也塑造了柳青。早期她是融资能力、业务运营超强的柳青,后来随着滴滴的发展,她的角色和工作内容也随之变化。
2018年因顺风车安全事件,滴滴进入安全整治时期。2019年Uber上市,全球出行市场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市场争夺不再是关键,商业能力、业务安全且稳定是最重要的指标。也就是不需要再“打战”了,公司“做强做大”才是目标。
比起程维,柳青在这个阶段承担的“信任官”角色。她不断出现在公众面前——任何一个国际的、国内的媒体采访、会议、峰会——不断地阐述,滴滴的痛定思痛、提升安全性、体验性。
三年沉淀之后,滴滴的业务发展才又开始有激进的发展——2020年正式上线新品牌“花小猪”,2021年滴滴宣布进入南非。这次,柳青的角色又不一样了,她兼任了首席人才官一职,负责公司人才发展计划。《中国企业家》称,快速增长的新业务、持续拓展的海外市场需要有人才投入,发掘、激发和培养人才,而这将是柳青2021年的主要工作之一。
要知道,刚接任张一鸣担任字节跳动CEO的梁汝波,任职的便是人力资源工作。在梁汝波做人力资源负责人这一年,字节跳动员工人数从6万升到了10万人——远远超过了阿里、腾讯等老牌大互联网公司。而2020年,也是字节跳动疯狂扩张的一年。
换而言之,这是43岁的柳青的企业家“自我修养”的又一新角色。对柳青来说,在不同岗位、不同角色上经营一家公司,一定都是兴奋的。这话,其实是她自己说的。
2014年,在高盛没有管理和运营经验的柳青,接过来的滴滴职位是COO(首席运营官),而不是投资人转向企业常见的岗位CFO。
“尽管我没有管理上千人的经验,但我处理过很多生意、见过很多企业家。建立一个合适的组织,或许就在我们这一代的基因里。”不要忘了,柳青还是一位出生在北京的“企二代”,从小生活在连家务事都有整套管理考评体系的家庭。
不过,滴滴还未上市,柳青还需努力。而且,上市之后还有上市之后的挑战——参照Uber上市后的发展,便知这件事并不容易。但对于柳青来说,无论滴滴的发展如何,IPO之后,她的企业家生涯已经算得上一份完美“简历”。实在不想做总裁了,她还能做回老本行——投资人,想必,这次会比在高盛12年时受LP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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