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逃离、守望,被教培变局裹挟的老师们

创业
2021
08/04
18:39
亚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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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合作媒体:凤凰网科技,出品 《风眼》深度报道组,作者:薛星星,编辑:赵泽。猎云网经授权发布。

1.高途一位被裁员工说,他花了两个小时排队办理离职。对于被裁一事,大家情绪都还挺稳定,毕竟公司给了N+1的补偿。

2.新东方一位老师说,公司目前还没有什么动作,还是正常的上课。还没想好不做教培老师后能做什么。

3.教培人和教育机构都在寻找新出路。头部在线教育公司猿辅导已经开始探索更多的素质教育业务。

“离职的人太多了,有的部门暂时还轮不上,要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去,一个学科一个学科去。”

“我还没想好不做教培老师后能做什么。”“大家都很迷茫。”

最近,教育培训行业中很多从业者的职业路径正在经历着改变。

多位高途的辅导老师称,公司已经开始大面积裁员,全国14个分中心最终只会保留3个。一位刚加入高途不久的员工,以为可以躲过裁员大潮,但依然未能如愿。

一些没有被裁减的人仍在等待和观望。一位新东方的在线教育辅导老师说,她先上好手头的课再说,她没想好如果被裁后该怎么办。也有一些人赶在裁员大潮前逃离了这个行业,一位高途郑州校区的辅导老师在离职后说,她觉得自己终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过去几年,教培行业吸引了众多求职者,从业人数屡创新高。北京师范大学去年发布的《2020年在线学习服务师(辅导老师)新职业群体调研报告》显示,仅K12头部十余家在线教育机构辅导老师的数量就已经接近10万,超过75%的辅导老师是刚刚毕业不久的95后,他们共同撑起了K12在线教育的疯狂。

仅一年后,这个行业就要面临“撤退”。7月底发布的“双减”文件提出对校外教培行业的严厉监管,分析机构们纷纷给出预测,K12在线教育已无前景可言。裁员是必然的结果之一,已经有不少企业开始行动。

高途北京被裁员工:排了两小时队,才办好离职手续

我在高途北京负责教研方面的工作,之前一直在其他教育机构做培训老师。

其实双减政策出来之前,公司就已经有几波小范围的减员,今年5月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出台后,又密集地把整个小早启蒙的项目裁掉了。

而这一次公司裁员的规模太大了,高途全国14个分中心,除了郑州、武汉和成都三个分中心外,其余的全部都要关停。

7月24号,“双减”的文件正式下发,从接下来的那一周开始,每天都在裁员。高途在北京有好几个办公地点,以往我们办理离职都要去文思海辉的那栋楼办,现在HR都直接入驻到各个办公点,直接在你所在的楼层办理离职。离职的人太多了,有的部门暂时还轮不上,要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去,一个学科一个学科去。

Lerry(高途创始人、董事长兼CEO陈向东)没有开一个类似的全员会来通报裁员的事情,都是各个部门的领导直接找员工谈。那两天公司里到处都是领导找员工聊离职的,有的在会议室,有的在茶水间,还有的可能就是在一个小角落就聊完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我的领导找我聊的时候,也就是说了一些安抚的话,大家聊一聊以后还能做什么。我们部门除了留下了几个做收尾工作的员工,其余的人都离开了。

对于被裁员这件事儿,感觉大家情绪都还挺稳定的,也没有很颓废或者很生气,毕竟公司也给了N+1的补偿。

跟领导聊完后,我就和部门的几位同事一块去办离职。HR找了一间大会议室来办公,办理离职人坐了满满一屋子。人太多了,眼看着当天可能办不完,公司又紧急派了一个HR来办离职。即便这样,我还是足足排了两个小时队才办完离职手续。

离职后的第二天,Lerry发了一封很长的全员信,他说得挺动情的,开头连用了三个非常,“非常非常抱歉”“非常非常难过”“非常非常伤心”。看完之后,我对于裁员是表示理解的。换位思考一下,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我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去做什么,现在还在积极地找工作,可能会去学校里看一下吧。

新东方老师:还没想好不做教培老师后能做什么

我是今年年中才来新东方旗下的东方优播做在线英语培训老师的,没想到刚入职就碰上了“双减”政策。

之前,我在一家线下素质教育培训机构工作,其实就是销售,主要负责学生的续费。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和家长聊天,家长送孩子来上课的时候跟家长聊天,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包括孩子的人生规划呀、学习情况呀,有的时候家长也讲一讲对我的人生建议。

聊天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续费。续费的压力太大了,素质教育的续费本来就很贵,经常就会想怎么跟家长聊,才能让他们续费,他不续费了怎么办,这个学员是不是就流失了?

我们工作日每天12点半到岗,一直工作到晚上8点半。周六日会更忙一些,基本上都是早9晚9。期末忙着追单的时候,可能12点多都在给家长打电话。家长们也会不耐烦,会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上心,一到要钱的时候就能追我到12点。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断地在向别人伸手要钱的角色,没有获得什么职业的成就感。后来,今年年中,就跳槽到新东方做在线英语老师。

我主要教的是小学的学生,每天6节课,一节45分钟,基本上就是早上8点半坐在电脑前,一直上到晚上,中午会有一段时间休息。

做老师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不管你教的学生成绩是好还是坏,你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很开心。他们都很简单,会因为一件小事儿而开心一整天,我也会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每天一起上课就很开心。

新东方的在线教育老师也是销售和授课一体的,老师依然要背着续费的KPI,只不过我现在带的课程还只是试听课,还没有到销售授课的环节。

前两天“双减”政策刚出来时,我也很担忧会不会就失业了,公司会不会裁员?但是至少目前公司还没有什么动作,我们都还是正常的上课。但家长们有些恐慌,一些家长在续费时会担忧之后还能不能正常上课。

我这几天也看了不少文章,不少人都是很悲观,但是我觉得只要有考试,学生就要去学习,教培的需求一定会存在的。以后没有了大规模的培训,可能会有一对一的家教,那请不起家教的孩子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不做教培老师后能做什么。我们公司有不少是线下做了很多年、之后又转做线上的老师,大家都很迷茫。

高途郑州校区老师:提前逃离,回归正常生活

2019年底,我入职高途郑州校区,担任高中年级的“答疑老师”。高途是双师制,主讲老师主要负责讲课,我们这些答疑老师就负责和家长及学生的日常对接,因为主讲老师没办法照顾到具体的学生,但更主要的工作任务是引导家长报名正价课。

在线教育的主要引流方式是“低转正”,通过十几块钱或者几块钱的低价课吸引家长报名,之后再引导他们去报几千块钱的正价课。报课率就是我们工作的主要考核指标。报课率和工资挂钩,你的报课率高,相应获得的绩效提成也会更高。

我算是赶上了在线教育的末班车,2020年的那个暑假可以说是我经历过最紧张、最疯狂的一个夏天。那个状态怎么形容呢?公司里每个人每天都非常有干劲,家长和学生们报课的意愿也很强烈,每天都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快。

我们每天中午12点上班,一直要忙到晚上12点以后才下班。隔壁的猿辅导或者作业帮可能晚上八九点就下班了,但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早。

工作最主要的形式之一就是打电话。高途会给每一位新入职的老师发一部工作手机,以及一个头戴式降噪耳机,就是客服经常戴的那种。

打电话主要是联系家长。每一个班开课之前,你都需要在3天时间内把手头的家长至少过上两遍,像是去年暑假,我们每个人就得负责100多个家长,意味着你3天内至少要打出去200多通电话。这段时间我们一般称之为“非续班期”,是和家长们建立初步信任的阶段,你得让他们加上你的微信,督促他们的孩子去上课,询问试听的感受等等。

打电话有一些话术和技巧,比如晚上七八点打电话的效果一定比下午三四点好,周六日一定比工作日好。

等到了续班期,也就是正价课快上完的时候,就需要给家长们打电话介绍正价课。这个阶段也是最难的时候,你要和家长们进行沟通,让他们真金白银地去为课程付费,一个电话打十几分钟是常事儿。你进到我们的工区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大型的菜市场,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打电话。

那段时间办公室的氛围就会很紧张,一旦出单了,比如“六连报”“五连报”(指一名家长同时下单6个或5个学科的课程),领导就会带头喊一声“xxx拿了六连报”,然后整个部门就会一起为他鼓掌,拍一个“九连拍”,大家一起欢呼。九连拍就是连着鼓九下掌,一二三、一二三这样。

你见过早上理发店或者餐饮店的员工在门店前喊口号吗?和他们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是每天上班前喊,我们是有业绩了喊。现在想想,真的很像是传销,领导们会站在桌子上给大家开会,下面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每个人都很亢奋,一起喊口号。

等到今年过完年,我有了离职的打算。其实年初寒假的时候,我们的业绩已经明显没有去年暑假那么好了,家长们也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后来禁止在线教育做广告后,业务量进一步下滑,生源的质量也不如以往了。

再加上数据的压力又很大。每天,高途会给所有老师做一个整体的报课率排名,全国14个分中心的同一年级的老师们一起比拼,谁第一谁第二一目了然,你做得好不好都能很明显地看到。别人都拿了好几个“六连报”了,你却一个都没有的时候,压力就会特别大。

有时候遇到一些家长不耐烦,就会在电话里骂你。我好几次情绪崩溃了,就跑到洗手间里哭一场,哭完后再继续回来工作。

最早我加入高途时,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教育工作者的心态去工作的,但到了后来,你所有的工作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报课的数据,你就是一个销售,每天想的都是报课率,而不是怎么服务好家长和学生。

今年6月,我主动提了离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终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终于不用每天为数据评比发愁,不用害怕自己没有学生续报,不用晚上12点下班后哭着走回家。

写在后面的话:

上述三位辅导老师的遭遇只是动荡期教培人的一个缩影。当监管的靴子落地,教育培训行业应声巨震,裁员成为企业不约而同的选择,数以十万计的从业者也被卷入洪流。

除了高途、新东方,社交媒体上越来越多的在线教育公司传出大规模减员的消息。日前有掌门一对一的员工直接将排队离职的照片发在了微博上。公司创始人张翼随后在朋友圈中表示,裁员是因为要转型需要更多的素质教育人才,而不是资金问题。

有报道称,好未来的创始人张邦鑫在公司全员会上直白地说,裁员肯定是要裁员的。除此之外,作业帮、新东方等也传出裁员消息,头部大厂如字节跳动等旗下教育业务线也即将进行调整。

一番迷茫彷徨之后,教育机构和教培人开始寻找新出路。7月28日,去年融资额超过35亿美元的猿辅导对外发布了最新的素质教育品牌。这家头部在线教育公司开始探索更多的素质教育业务。接下来,可能会看到更多的教育机构转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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