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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事件尚未定性,但大厂滤镜的消失已是事实。
接连上了几天热搜,阿里才对“女员工被侵犯”一事予以正视。联系事件发酵之前的冷漠、拖延处理,全网群起而攻之,口诛笔伐阿里的价值观出了问题。
情绪传导至资本市场,影响立竿见影,8月9日阿里港股早盘一度跌超4%,收盘跌幅2.48%。而实际上,从去年10月开始,阿里的股价就已进入下滑轨道,至今阿里跌去了近2万亿人民币市值。
业务方面,阿里更是正在承受史无前例的重压。因为反垄断的大棒,头一棒就敲到了阿里的头上。
从大众舆论到资本市场再到业务发展,一场全方位、无死角的生死狙击似乎正在展开。
缘何至此?
视野放宽之后不难发现,狙击并非源自个人或者某一团体,背后是时代在主导。且不止针对阿里,而是所有互联网大厂。因公司制度、员工言论引起全民公愤,股价市值跌跌不休,反垄断之下战战兢兢,大厂作为时代的产物,如今正在接受时代的审判。
1999年,谷歌的一位创始人提出了“不作恶”的公司宗旨。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因为不作恶仅仅只是在遵守根本的商业规则和法治社会的道德、法律底线。
然而,就这么一点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要求,却成了很多大厂难以企及的高标准。
阿里此次性侵事件就直接扯下了大厂的遮羞布。事件发生之前,长期存在甚至被视作合理的酒桌文化、破冰文化。发生之时,员工对道德、法律底线的试探。发生之后,公司从上至下的冷处理以及舆论发酵之后的态度反转。以上种种,无一不让阿里人设崩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设崩塌,不全在这一件丑事。
往前翻翻旧账,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会有网友评论此次事件“并非偶然”。因为,这可能真的是“企业文化”使然。
以“破冰”为例,微博热搜里的低俗内容虽然已经被阿里官方否认,但是关操作在业内其实早已“公开的秘密。如《财经》新媒体账号的报道中就写道:“阿里破冰环节俗称‘开荤大会’:when、who、where和how都要问到。说白了就是追问性行为细节。”
人是环境的产物,性侵等恶性事件的发生因此成了偶然中的必然。而且,公司在处理态度上的双标,更让某些员工有恃无恐,放大了作恶的概率。
江湖流传的“刑不上高P”,说的就是阿里对高管犯错的容忍度。2020年淘宝、天猫总裁蒋凡卷入与张大奕的桃色新闻,阿里集团调查组认为,蒋凡在公司重要的岗位上,因个人家庭问题处理不当,引发严重舆论危机,对其给予取消合伙人、记过、降级、取消奖励等处罚。阿里CEO张勇则表示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决定不开除蒋凡,所有责任由自己承担。
而在此之前,2016年阿里内部展开中秋抢月饼活动,四名程序员使用脚本多抢了124盒月饼。根据内部决定,为了维护企业文化,阿里巴巴决定将该四名员工开除。
此类区别对待,往好听了讲,阿里爱才、惜才。但从另一个角度解释,这何尝不是一种包庇?
这也为此次性侵事件前期的冷处理找到了合理解释,7月末发生,在公司内部各种举报维权无果,8月微博爆发之后阿里才对此事表示“震惊、气愤、羞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全网的口诛笔伐证明大家已经意识到了阿里的问题所在。站在群众意志的对立面,阿里人设和口碑崩塌得更为彻底。
一夜之间,原本那个令人倍感体面、自豪的大厂Title,在全民的抨击下变成了耻辱标签。就连阿里内部员工也连夜开始反思,大厂的“薪”满意足是否可以重塑自己的价值观。当然,反思并不集中于阿里一家,近期互联网公司集体取消大小周,年轻人“躺平”抵制内卷,都体现了大厂在人设崩塌之后,大众对其的重新认识。
民众情绪高涨的同时,监管部门和投资者对大厂的出手,加速了大厂滤镜的破灭。
中国创业公司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死”,要么被收购。无论哪一种,都和巨头、大厂分不开干系。
因为在某一块新兴市场需求得到验证之后,大厂十有八九便会凭借自身的资金、资源,以压倒性地优势入局。所以,率先发现并开垦市场的创业公司,后期能够被大厂收购实际上堪称美好结局。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之将往往都是大厂。
几个月前,拐点正式出现。4月10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公布处罚决定书,责令阿里巴巴集团停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并处以其2019年中国境内销售额4557.12亿元4%的罚款,计182.28亿元。同时向阿里发出行政指导书,要求其全面整改,并连续3年向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提交自查合规报告。
反垄断时代开启,大厂的体量从有恃无恐的依仗,变为避之不及的敏感词。随后,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会同中央网信办、国家税务总局召开互联网平台企业行政指导会,百度、腾讯、滴滴、京东、拼多多、美团、字节跳动、携程等大厂均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监管重拳之下,大厂在过去几个月集体表现收敛,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锤会不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紧张氛围蔓延到资本市场,强者恒强的信念被削弱,投资者从去年开始就在用脚投票。
2020年10月,明星公司蚂蚁集团上市在即,站在其身后的阿里股价飙升320美元的高点。但突如其来的变天,不仅蚂蚁集团上市暂缓,国家对互联网大厂的整体监管力度史无前例地加大。
阿里股价应声而落,10个月的跌跌不休,如今股价跌破200美元,跌去三分之一还要多。市值与高点相比,蒸发超2万亿人民币。
其他大厂自然也难独善其身。例如腾讯在今年2月创下773.9元的历史高价之后便一路下跌,目前已经跌超四成。再如今年2月刚上市的“短视频第一股”快手,半年来股价暴跌80%,市值也缩水1.385万亿港元,折合人民币约1.2万亿。
综上,面对有关部门的监管和市场投资者的抛弃,大厂的脆弱性暴露无遗。即便阿里、腾讯这样富可敌国的巨头,他们的明天依然充满着不确定性。
至此我们可以稍作总结:以阿里为典型代表,一场瞄准大厂的生死狙击正在进行。狙击者无法具体到某一个团队或者个体,而是当下这个时代。
首先,反垄断势在必行。
互联网行业的垄断,向来比其他任何行业的垄断都更加极端、可怕。传统行业上百年才能形成的垄断,互联网行业可能只需要十几年。
有业内人士举例称,现实生活中存在很多地域性的特色饮料,北京的北冰洋,西安的冰峰,内蒙古的大窑,这些品牌能与可口可乐、百事等行业巨头共存。但是这种情况在超越了时间、空间限制的互联网行业很难出现,比如社交领域有了微信,其他即时通讯产品都将消亡。
表现在市场格局上,就是寡头的独大。社交、电商、音乐、外卖等等,但凡能够想要的细分领域,几乎都已形成了寡头或者双寡头格局。而且,垄断导致乱象频出。随处可见的强制二选一、独家等操作,已成为行业发展之痛。
其次,下半场需要挤泡沫。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技术创新放缓,市场份额饱和,加之行业寡头的垄断,互联网行业失去动力源,高歌猛进的前二十年告一段落。在野蛮生长时代里对未来想象空间的透支,将会在挤泡沫的过程中被如数挤掉。
这里可以参考下半场理论,上半场靠着人口、市场红利,多数公司轻松即可获得高速增长。而截至2020年12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已经达到70.4%,移动互联网普及率达到99.7%,人口天花板近在眼前,很快就能看到哪些大厂是在裸泳,下半场的挤泡沫由此开始。
最后,大厂滤镜正在消失。
随着越来越多事件浮出水面,大众对于大厂、资本的认知更加客观、立体。过去年轻人普遍以进入大厂工作为荣,反观当下,青年正在以“佛系”、“躺平”反对资本助推的内卷。几年前,马云随口一句鸡汤便会被奉为励志名言,而现在,职场人从心底抵制“996是福报”的说法。
这些看似自我调侃的流行词汇,实际上恰是群众意志的体现。资本、大厂出于利益最大化的商业目的,主动选择站在了群众对立面。加之一系列侵蚀社会道德底线,挑战法律红线的行为被曝光,大家逐渐意识到,此前追捧的大厂非但没能引领社会风尚,甚至缺少对法律法规和道德伦理的敬畏之心。反差之下,大厂滤镜荡然无存。
如《人民日报》评论所讲,当把位于价值中心的“人”拿掉,“企”字就成了“止”。任何漠视人的企业,很难说其事业拥有长久的价值。
所以,由此看来,正在遭受狙击的大厂,实际上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时代的枪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