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合作媒体:字母榜(ID:wujicaijing),作者:赵晋杰。猎云网经授权发布。
近日,中美两地科技巨头,相继上演了一出财富更迭的戏码。
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实时数据显示,10月20日,39岁的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以594亿美元身家,超越马化腾,成为新一代中国互联网首富。
六天后,在特斯拉股价涨至1000美元,总市值突破万亿美元后,51岁的特斯拉CEO马斯克,其身家也顺势飙升到2890亿美元,坐稳世界首富宝座。
马斯克在Twitter上庆祝了这一里程碑时刻,一语双关写道:“Wild $T1mes!”。
两人身价暴涨的背后,都离不开旗下公司在全球范围内的业务扩张。
截至2021年第三季度,特斯拉实现了九个季度的连续性盈利,当季汽车交付量超过24万辆,同比增长73%,环比增长20%;而字节跳动旗下抖音和TikTok全球月活数达到19亿,仅次于Facebook的29亿,一级市场估值攀升至4000亿美元左右。
与美国科技公司惯有的纵向深挖、把单一业务做深做透,和中国科技公司惯有的横向扩张、极力多元化策略都不类似,马斯克领导下的特斯拉,与张一鸣领导下的字节跳动,走出了另一种模式——一开始就立足全球化纵向发展,并挟平台优势,业务不断横向扩张。
2016年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期间,张一鸣曾对比过中国和美国公司全球化的异同,指出共同点都是互相进不去各自的市场。他分析了两大原因:一是出于特殊的国家安全和网络安全的治理考虑;二是用户竞争、用户体验和能不能理解中国/美国市场和中国/美国用户。
张一鸣说完原因又补充道,“但中美这两个市场的公司又都在拼命地国际化。”
进入2018年,这种僵局开始被两家公司打破,代表性事件是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的签约,和TikTok登陆北美市场获得成功。
纵向破壁后的特斯拉和字节跳动,另一边也在忙着裹挟流量,一个围绕汽车,一个聚焦App软件,不断将触手横扩到更多领地。
当下的特斯拉,已经拥有汽车制造与销售、电池模组、AI芯片、自动驾驶系统、超级计算机、人形机器人等多条业务线,并开发出太阳能面板和储能、保险等系列相关业务。而字节跳动也从原有的图文、视频领域,一步步拓展到了社交、教育、游戏、金融、医疗、企业服务、智能硬件、电商、云计算、车联网等多个领域。
马斯克和张一鸣,正在各自打造什么都要自己做的超级公司。
相差12岁的马斯克和张一鸣,都是连续创业者。
在入主特斯拉前后,马斯克创办过在线内容出版软件Zip2、电子支付工具X.com、太空探索公司Space X,光伏发电企业SolarCity,轨道交通公司The Boring Company,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等。
而从2005年大学毕业到2012年创办今日头条的前七年,张一鸣也有过协同办公、酷讯、海内、99房等多家公司的创业经历。
2014年秋,已经小有名气的张一鸣访问硅谷,参观了Facebook、特斯拉的办公室。打过交道后的两家公司,自此开始在各自领域疯狂扩张。
特斯拉依靠销售车型赚钱之外,不断提供给车主更多可选服务,如2013年的汽车租赁,2020年的自动驾驶FSD订阅服务,以及今年10月份推出的汽车保险。
也正是靠着汽车租赁巨头Hertz欲购买10万辆Model 3的消息,特斯拉股价本周一盘后暴涨12.66%,直接助推其成为美国第六家进入“万亿市值俱乐部”的上市公司。
马斯克也不忘在推特上凡尔赛地说到:“推动市值上升有点奇怪,因为特斯拉市值的增长更多是产量能否持续增长的问题,需求从来都不是问题。”
而新推出的保险业务则归属特斯拉当前四大营收构成中的服务和其他(另外三块分别是电动汽车销售、电动汽车租赁、能源生产与存储)。
基于场景数据的收集,特斯拉UBI(基于实时驾驶行为)车险服务,相比传统车险,更容易做到个性化定制,即让驾驶习惯好的车主少交保费,反之则多交保费。
汽车之外,特斯拉还在2015年成立能源部门,并于2016年全资收购SolarCity,经营太阳能屋顶、太阳能面板、家庭和工业储能等。
在马斯克心中,“特斯拉应该被看做是一个由几十家科技创业公司组成的集合体,而这些公司中许多都与传统汽车行业没有关联。”
同一时期的字节跳动,则基于今日头条和抖音两大王牌产品,不断孵化新的业务,对标知乎的悟空问答,切入爱优腾领地的西瓜视频,社交产品多闪、飞聊,企业协同办公应用飞书,To B服务火山引擎等,逐一露面。
这是张一鸣早在2016年就为字节跳动规划的扩张路线。当时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到今日头条变慢之后新增长点在哪?张一鸣说出了两个方向:一是“公司越强大就越要往底层走,往整个社会的基础设施走”;二是“C 端做完可以往上游进入B端基础设施”。
在其他科技公司围绕旧战场或过渡站场竞争之余,张一鸣凭借今日头条走出了BAT的包围圈。
而当所有公司都回过头来大打信息流和视频直播时,张一鸣的新想象力放在了深和宽两个维度:一方面场景更丰富+价值链更深,另一方面积极全球化+拓展网络边界+To C转To B。
在某些方面,马斯克与张一鸣则选择了一致的扩张策略。
如全球化。对定位加速向清洁能源转型的特斯拉来说,全球化的意义在于本土建厂生产,本土销售。
马斯克曾表示,这是最环保的方式,否则远洋运输将违背特斯拉发展电动汽车初衷。为此,在加州湾区的弗里蒙特工厂之外,特斯拉建造了中国上海超级工厂,位于德国柏林和德州奥斯汀的超级工厂也即将投入生产,印度超级工厂也在洽谈之中。
此外,特斯拉还在内华达州和纽约州布局了两座Gigafactory,用于生产锂电池,供应特斯拉汽车和能源产品。
字节跳动的全球化则是张一鸣创业之初就定下的愿景。与BAT们“copy to China”时的创业环境不同,在越发成熟的互联网互联互通下,企业未来的竞争必将是全球范围。
加之新生代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和美国一样,都是“Born to be global”,“如果你不能做到全球配置,那你就不能运用全球的规模效益……互联网的边际成本降低很快,同样的投入,竞争对手面临的市场人口是你的5倍的话,你无法坚持长期竞争。”张一鸣谈到。
2015年启动全球化策略时,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中国互联网平台型企业能成功走向海外,面对内部的不自信,张一鸣经常以华为举例,说“这么需要本土化的企业都能走向海外,我们肯定也可以。”
但直至2017年通过收购Musically组建海外版抖音TikTok后,字节跳动才算得上取得了全球化的初步成功。
还有对AI的加码投资。
马斯克急于改变公众将特斯拉定位于车企的固有偏见,认为“人们对于特斯拉人工智能的部分没有形成充分认识。”
从2019年开始,特斯拉着手自研FSD(完全自动驾驶)芯片,推出能效更高、成本更低的4680电池模组,更是在8月份的AI Day 2021上,连发Dojo超级计算机、首款AI训练芯片D1,和人形机器人Tesla Bot。
基于自研芯片的FSD Beta公测版也开始从10月起向用户推送,甚至马斯克在2021年度股东大会上表示,未来考虑通过收取授权费,向其他汽车制造商开放FSD自动驾驶技术。
而在更长远的未来,特斯拉在财报中披露,希望借助FSD,建立一个自主的特斯拉叫车网络,以便“能接触到新的客户群。”
至此,特斯拉囊括起了一辆电动汽车的三电系统、自动驾驶系统、芯片以及整车制造等,一体化自研属性越来越强。
凭借算法推荐起家的字节跳动,从今年开始爆出越来越多加码AI的动作。
3月份,字节跳动被曝出正在自研云端AI芯片和Arm服务器芯片。字节跳动回应中确认了内部正在组建相关团队,围绕AI芯片领域在做一些探索。
随后被《晚点 LatePost》曝出火山引擎部门将在9~10月发布包含计算、存储和网络的云计算IaaS服务,希望做阿里云、腾讯云、华为云之外的“中国第四朵公有云”。
为了拉小后发差距,字节跳动伴随着加大了对外投资:2020年至今,先后入股为零售业客户提供大数据服务的奇点云,专注B2B营销AI服务的百炼智能,提供云平台的才云科技,以及为企业用户提供数据协作管理产品及服务的黑帕云。
不设边界的字节跳动,还在2020年进军了车联网领域,并计划推出自己的车辆信息娱乐系统方案,实现旗下抖音、今日头条等移动互联网产品在汽车终端落地。
参考马斯克曾在特斯拉汽车上搭载YouTube和Netflix流媒体功能的前车之鉴,未来不排除坐在特斯拉汽车里刷抖音的可能性。
不断扩张策略的落地执行,最明显的效果是特斯拉股价和字节跳动的估值都在持续飙涨。
马斯克在2020年12月给员工的群发邮件中警告,特斯拉需要控制支出,才能延续季度盈利,“投资者对我们未来的盈利能力给予了很大的信任,但如果,在任何时候,他们断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的股票就会立刻像大锤下的舒芙蕾一样被砸得粉碎。”
在2019年第三季度实现盈利之前,特斯拉因为“量产地狱”而面临多达7次破产危机。即便在2020年首个完全盈利的财报年,特斯拉也是靠着出售碳积分交易得来了一份漂亮的财报。
这也是引发外界争议的最大点。投资机构Research Affiliates合伙人兼欧洲研究主管维塔利·卡莱斯尼克认为特斯拉市值存在泡沫,因为“要证明特斯拉当前的估值合理,我们需要非常、非常激进的假设(才能做到)。”
为了让特斯拉财报尽量好看,碳积分之外,马斯克筹谋了能源产品,并一度在财报会上表示未来清洁能源项目将是比汽车业务更赚钱的特斯拉新支柱;10月份推出汽车保险业务后,马斯克再次放话,称UBI保险服务未来有望占据特斯拉营收的30%至40%。
所有这一切业务尝试,尽管目前在财报中占比都不足10%,但投资机构们从中看到了特斯拉的光明前景:如互联网公司一样,借助“汽车”这个流量入口,将用户复制到其他业务范畴。
这套打法和估值逻辑创造了一系列科技巨头,从美国的谷歌、亚马逊到中国的腾讯、阿里、百度等。
更可况特斯拉还有一项极具互联网风格的FSD订阅服务。国泰君安证券在报告中直言,特斯拉未来的盈利模式已经非常确定,“把硬件价格做得很低,基本上能以成本价卖,更多通过后端软件市场来收费,实现盈利。”
而这种什么都自己做的一体化自研能力,除了帮助特斯拉降低造车成本之外,还能增强其抵御风险的能力。
面对芯片短缺,国内小鹏、理想不得不推出“期货”车应付局面,而特斯拉却可以借助软硬一体的自研实力,实现了今年三季度交付量的持续增加。
如果将马斯克旗下公司连起来看,无论是特斯拉,还是Space X,按马斯克的话说本质都是为了加速世界向可持续能源转变,谋求人类更大生存空间。
相比马斯克殖民火星的太空梦,张一鸣则是为了将字节跳动打造成一个SuperCompany,B站董事长陈睿形容张一鸣的野心,是“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都是我(张一鸣)的疆土。”
2015年开始,字节跳动产品开始铺向北美、日本、东南亚、新加坡等地。张一鸣也是新生代互联网公司中第一个站出来指责BAT们都错了的公司。
对于横向扩张的原因,张一鸣曾解释,长远发展是不等人和不等组织的,甚至“我觉得它不等你的睡眠规律。”想要在竞争中取胜,公司就应该以更极致的速度低空飞行,并批评腾讯和百度,不应该过早盈利,应该以利润换取规模,就像早年的亚马逊一样。
字节跳动的跨界扩张逻辑,正是出于张一鸣的此番思考。
此外,不断扩张也是一种进攻中的防守策略。
2016年被问到如何迎战BAT话题时,张一鸣讲到,未来很多业务环节是以意料不到的方式实现竞争的。“所以它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我就得至少防御一下。”
而且这种不断扩张的新业务,也如特斯拉一样,在帮助一步步推高字节跳动的估值想象空间。
尤其当消费互联网进入轻创新、重运营阶段后,人口红利、流量红利和高速增长局面不在,眼下字节跳动对新消费、芯片、云计算的扩张,也可以看作是张一鸣寻找公司新增长支点的必要尝试。
包括腾讯、阿里等也都在向产业互联网转型,发力To B和To G领域,填补软硬一体化能力。
“一个明显的趋势是,未来的大型科技公司必然要软硬兼备,就是都开始‘苹果化’。”一位关注互联网行业的投资人说到。
但随着软硬一体自研能力越来越强,生态也将越来越封闭。
苹果已经开始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旗下App Store严密管控第三方软件开发商的行径,正在招致越来越多反对声音,包括流媒体音乐服务平台Spotify,游戏厂商Epic Games等在内,都曾为此发起诉讼,甚至在国际范围内,苹果、谷歌因应用商店分成问题,已经面临多国监管部门的不满。
马斯克还在2021年第二季度财报发布后的投资人提问环节中,嘲讽了苹果借助强权,建立“围墙花园”的行为。
但在电动汽车领域领先的马斯克,如今也正在构建一套FSD订阅服务,并认为这将是匹配特斯拉高估值的重要动力。汽车产业链人士告诉字母榜,基于自动驾驶数据,未来不排除会衍生出类似苹果“围墙花园”的产品,“这也是各家汽车厂商对操作系统过分谨慎的原因之一。”
华为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软硬兼备的华为,进入造车领域后,仍然无法获取大多数汽车厂商的信任,且随着主机厂自身发展,往往都会自研操作系统,华为和特斯拉们的系统授权模式备受挑战。
上汽集团2021股东大会上,上汽董事长陈虹就直言,与华为这样的第三方公司合作自动驾驶,上汽不能接受。“这好比一家公司为我们提供整体的解决方案,如此一来,它成了灵魂,上汽成了躯壳。”
而且,与市值2.5万亿美元的苹果相比,什么都想自己做的特斯拉和字节跳动,还有着明显差距:苹果是借助称霸市场的手机销量,实现市值节节攀升,特斯拉和字节跳动更多则是市场对它们未来趋势的看好。
作为全球市值最高科技公司,调研公司Counterpoint报告显示,2021年二季度内,苹果凭借13%的全球手机出货量,拿下了75%的手机市场营业利润。
显然特斯拉距离成为车企界的盈利巨头还有很大距离。以交付量来看,其2020年50万辆的水平,仅为丰田的二十分之一,但市盈率却是丰田的56倍。
在规模与市值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特斯拉还需要继续提升规模化。而留给特斯拉的领先时间,还有多少,也受到外界热议。
还有更加凶猛的对手在赶来的路上,如小米、集度、苹果等互联网造车,以及丰田、大众、宝马、奔驰等传统车企向电动汽车转型加速。
“我们承认特斯拉的业绩无可挑剔,但这没有改变我们对特斯拉股价被高估的看法。”看空特斯拉的投资公司Roth Capital Partners分析师克莱格·欧文,将2024年发布的苹果汽车视为未来汽车行业最大的催化剂。
而且,特斯拉和字节跳动的无限扩张进程,还不可避免造成敌人名单的不断增多。
以字节跳动为例,其敌人已从早期的新闻门户网站,扩展到腾讯、阿里、美团、百度、知乎、B站、小红书等主流互联网公司。
2016年抖音尚未出现之际,张一鸣曾认为字节跳动没有high to high的竞争,并给出了两点原因:一,彼此之间不是全面的战争;二,不是具体到某一两个点上针尖对麦芒的比拼。
五年后,字节跳动面对的互联网竞争大变样。不仅字节跳动核心App陷入增长停滞,整个中国互联网也都陷入了增长困境,没有多少新用户可待发掘。
所有科技巨头们被迫进入到贴身肉搏的竞争新阶段。以腾讯、阿里、字节为例,除了各自核心业务外,对外扩张路径都大同小异,无外乎云计算、AI芯片、本地生活、电商、游戏等。
字节跳动过去习惯的围绕机器分发,快速复制流量扩张的打法,正在新的领域失效。进入2021年,从教育业务开始,到游戏业务、本地生活,字节跳动开启了一轮轮裁员计划,以此来缩减无限扩张带来的成本激增后遗症。
作为特斯拉和字节跳动内部的超级个体,马斯克和张一鸣,各自凭借对未来趋势的把控能力,成为了中美两地创业者的新一代偶像。
但正如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所说,“从那以后,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愈发艰难,因为我们赌上的要么是整个公司的发展方向,要么是数十亿美元,并且这些决定的正确与否在5到10年内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眼下,扎克伯格把宝压在了元宇宙,并在今年的connect大会上将公司正式更名为“Meta”。
在马斯克为特斯拉找到FSD自动驾驶的未来增长曲线后,哪个领域将是字节跳动值得大力付出的,难题留给了张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