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人口老龄化等问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但同时也给予了生物医药产业巨大机遇。2019年后,生物医药赛道的投资经历了狂飙突进式的发展。
但去年,由于商业化表现不力,加之医保政策和当下的外部大环境影响,医药行业增长预期整体下调,许多生物医药上市公司市值从高点下跌,初创公司的估值也大幅下降。
作为最“长期主义”的产业之一,生物医药投资依然充满机遇。未来,这一赛道应该如何投资?集采等政策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原始创新如何推动产业发展?
5月18日,在投中信息、投中网主办的“2023中国投资年会”上,在LRI江远投资创始人张江主持下,高特佳投资总经理孙佳林、朴道资本创始合伙人鲁彦岑、清松资本创始合伙人张松、正心谷资本董事总经理袁可嘉、倚锋资本CEO朱湃、和玉资本合伙人冯加武,7位医疗赛道的资深投资人围绕“生物医药的投资与创新”展开了一场深入讨论。
以下为现场探讨实录,由投中网进行整理:
张江:首先还是请各位嘉宾先介绍一下自己的机构,另外也顺便简要分享一下在生物医药你们关注的赛道和基本的看重的投资逻辑。
冯加武:我是冯加武来自于和玉资本。和玉资本是一家立足于中国,放眼全球、投资全球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总规模是20多亿美元,主要投资赛道包括医疗健康、核心科技、消费互联网,现在医疗健康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赛道,投资的比例也比较大。我们在投资风格上偏早期和成长期,在选择未来之星的赛道龙头的同时,我们也特别重视对于被投企业的国际化发展的支持。在医疗健康以外,我们投过有包括Boss直聘、蔚来汽车、美团、优步;在医疗健康领域我们投资了30多家企业,已经上市的华大基因、医渡科技、智云健康、依生生物,我们投资的处于早期和成长期有代表性的企业,包括炎明生物、维泰瑞隆、卓凯生物、思合基因、今发制药等等。在投资的风格方面,在医疗健康领域,我们比较重视原始创新和差异化比较强的投资项目,总体来说偏早期的比较多。
鲁彦岑:我是鲁彦岑,来自朴道。朴道资本成立于2019年,我们主要投的领域还是医疗健康、生命科技加上少部分的硬科技,我们的投资人主要来自中国领先的母基金和家族办公室。目前我们在中国和美国都有投资,有人民币基金和一个小的美元基金,在这两边我们的策略是不一样的,在中国主要还是投资在中晚期,医疗行业和硬科技行业,在美国主要投药企比较早期。说到投资的策略我们也看这么几个事情。一是科技创新,非常看全球一流的源头性创新。二是聚焦在少数的头部企业,我们投的非常集中。三是尽可能的情况提供点协同效应,过去我们这个团队的基因是做医院并购,我们可能是中国极少数做大的医院并购,我这个团队在我创办朴道之前在一个美元基金我也创办了他们人民币基金,我的团队大概出来了五个医疗基金的合伙人,我是最后一个自己出来的。
但是并购这几年的情况没法搞,我们主要在少数股权。已经投的里面医疗服务我们在中国投了民营研究型医院最好的四家我们投了两家,陆道培医疗、三博脑科,三博脑科上周刚刚在创业板上市,所有我们过去长期比较关注医疗服务还是很兴奋,这是一个玻璃门终于在A股突破了,这几年也在根据实际情况在变化。
孙佳林:我来自高特佳的孙佳林,很荣幸参加投中举办的中国投资年会。刚刚在线下说,今天这个会跟往常相比可能没有那么热闹,但是我们还是非常看好大健康赛道。高特佳2001年成立,2007年转型聚焦大健康,我正好也是2007年加入高特佳,我自己一直持续投资大健康这个赛道,高特佳是一家偏重产业的投资公司,我们自己控股了四家大健康领域的项目,血液制品有两家,其中一家上市公司我们在前年做了控股权的出让,我们依然是这家公司的股东,还有控股的疫苗企业、IVD企业都在推进企业的深度管理。高特佳管理规模超200亿元,控股产业部分已经占据了我们近30%,其余在大健康的创新药、器械、服务都有布局。今年我们可能会试着做一些新的尝试,以前市场对高特佳的了解可能是投偏后期PE基金,在今年的行情之下,我们想通过自己专业投资和生态圈资源往产业前端去布局,掘地三尺尝试一些孵化器的探索。
袁可嘉:我来自正心谷。我们是2015年成立的,我们先成立了人民币基金管理规模300亿左右,2017年成立美元基金现在差不多有三期,总共加起来可能有三四十亿美金。2019年成立医疗专项基金,前面两个基金是综合基金。我们整个主要的正心谷的投资领域就是医疗健康、科技制造、科技消费。我们医疗其实在这里面的占比比较大,差不多占整个基金规模的40%左右,主要的医疗投资方向包括创新药、创新医疗器械、生命科学上游的耗材、仪器等等,围绕上游卡脖子的技术或者产品。已经投了有大概50多个公司,有20多个已经在香港、纳斯达克、科创板、主板上市。我们的投资阶段主要是偏成长期,但是我们的投资期限会比较长,上市之后也不一定会很快就退出,因为我们的理念就是以长期、深入的基本面研究为立足点,以合适的价格投资于高质量、代表经济未来成长方向的优秀企业,做中、长期投资布局,与一流的企业家共同打造卓越企业,积极把握资本市场脉络,获得长期、持续、较高的投资回报。所以整体来讲我们的持有期限比较长,坚持价值投资的理念,期待后面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合作。
张松:感谢投中的组织,大家有机会一起聊聊生物医药,我是清松资本创始合伙人张松,清松资本自2017年成立,一直专注在生物技术与医疗健康这个大的赛道,在生物技术、器械、诊断及服务、创新药等细分赛道都有投资布局,目前管理基金包括早期基金和成长期基金,覆盖被投企业全生命周期,深度参与企业的发展。在生物医药这个大的赛道里面,我们一方面会特别关注企业的创新性和具备长期价值创造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会特别关注如何帮助企业去成长,尤其是这几年整个市场也比较波动,我们投资布局在下游的创新药、中游的CXO、上游的试剂耗材和医疗设备等,我们重点的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整合行业资源,根据企业实际情况提供不同的帮助,包括对接上下游业务合作、融资上市、战略方向及地方政府合作等。
总之,在变化的市场中理解投资,守住投资内核,保持专业和理性。去帮这些企业不断的去成长,抵抗风险,非常感谢今天有机会跟大家一起来讨论。
朱湃:我来自倚锋资本,我们是一家专注医疗健康细分赛道的股权投资机构,我们最早成立于2012年。我们倚锋现在主要是聚焦在原创新药和高端医疗器械,我们在原创新药布局的比例大概是60%左右,高端医疗器械40%左右。我们的投资风格比较偏两端,一个是在领先的技术里面可以往早投,我们投的代表性企业,如微芯生物,亚盛医药是我们2014年投的,我们也会专注于资源整合型,或者说撮合商业化的投资,包括思路迪医药等等一些企业也是我们不错的投资的成绩。今天非常感谢能够在这里交流。
张江:LRI江远投资是比较新的机构,2022年成立,首支美元基金首关超过3亿美金。我之前是在一家大型保险集团负责投资业务,主要也是在医药领域比较多,过往我们团队大概投了50个项目,现在已经完成上市的有17家公司,海内外都有。医疗领域,我原来在飞利浦医疗做医疗器械的研发,后来在麦肯锡做医疗行业战略咨询,在平安好医生也管过一段时间医疗行业的业务。最近10年主要是在做医疗和科技行业的投资,所以我们投资目前来说在药和器械这两个领域比较多,过去一年完成了八个项目的投资其中五个在医疗行业。
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在过去这一年里面医疗行业有很多热门话题,不一定是热点,不管是集采还是一致性评价等等,主题都是在有限的医疗资源和医保资源情况下,如何更好地服务医疗这个需求。所以对于创投来说主要投的都是一些技术类型驱动这种公司。您怎么看对于这种生物前沿技术公司,如何能够更好地体现出他们的价值?
冯加武:就像您说的,集采等政策措施,建立了我们国家生物医药供给的基本盘,未来可能还是要聚焦还不能满足的临床需求。我们认为,生物医药未来的发展方向,比较适合中国国情的创新道路是追求一个未来药品价格在中等水平,这样一种药品的价格之下,能够尽量满足最广大的患者群体的用药需求,这样在中国现有国情下整体商业化的过程比较容易走的通。
具体来讲所谓的未满足临床需求,我们要给他一个比较扎实的定义。有一些疾病现在就是没药可治,或者是疗效、安全性不让人满意,我们要聚焦在这些领域。比如说我们投的一家企业炎明生物,他就是我们邵峰院士和邓天敬博士创立的创新药公司,邵院士把他在先天免疫领域取得的世界领先的原创成果转化到了企业里面,同时他的搭档邓博士本来也是国内特别大的一家CRO公司的CEO,所以炎明生物是一个非常优秀原创的科学家他的科学成果,再加上一个非常懂得企业管理有高效的运营管理经验的医药行业的资深经理人,联合起来去做这样一件事,针对严重未满足的临床需求,比如说一个炎明生物针对的一个重要适应症就是脓毒症,在全世界范围内有几千万人每年要受到这种病征的影响,死亡率非常高,现在几乎是无药可治的。除此之外,炎明生物同时还有肿瘤免疫、自身免疫方面的产品。放眼未来,基于特别广大的患者群体,做一个比较符合中国现实国情的商业化的策略,这个是我们和玉资本比较重视的一个方向。
鲁彦岑:现在的集采降价确实对创新药挑战非常大,从前面PD-1、PDL-1上市的情况看,包括前两年非常火的CAR-T,接下来的CAR-NK。目前按照中国的集采肯定是既定实施,对于真正的创新药来说如果只有中国市场时间窗口肯定是不够的,我们现在的核心策略,第一过去我们认为License in肯定是不行的,要真正做first in class而且要有潜力做中美市场或者国际市场的。否则进去之后跌价太厉害,我们投了一个在香港的Biotech公司Arbele,有全球原创靶点专利,CDH-17靶点做胃肠道肿瘤的,类似这样的是我们觉得比较感兴趣的,通过真正的技术创新,来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在全球化的基础上尽量发挥China Angle,把中国很好的研究力量、生产包括市场尽量做起来,当然中美之间的关系前几年比较紧张,今年的情况缓和过后,我觉得我们做医疗还是比较好的,虽然刚刚说AI很热,但是这个东西很难国际化,但是医疗这个事现在在美国看到的情况两个事不能碰,一个医疗的AI相关的,一个跟人类基因信息相关的。
总体来说我们治病的东西,中美关系是没问题的。这种情况下一般在美国投,我们刚刚跟拜耳和赛诺菲投了一个NextPoint是最早发现PD-1、PD-L1机制的科学家之一,他又在此基础上发现了一个同族的蛋白靶点。这个我们基本上会拿他中国的权益,包括在其他美国的投资,尽量能够帮助他,我们在20多年中国投资医疗还是有很多的行业资源,特别是制造和销售能力。
孙佳林:有一句诗“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候跳出来看看会不会好一些。我提供一些自己的看法,造成我们作为一个局中人觉得大健康产业投资难,主要源于两个趋势,第一是在于国家医保支付能力有限,第二是不可逆转的老龄化,老龄化来了之后钱更不够用,出生率下降,这是我们所处时代的大背景。在这个背景下,什么样的投资机会是更有价值的,还没有挖掘的呢?我想说,我们应该顺应国家的政策走,怎么走?
老龄化来了,国家又要节省钱,在这个目标下疾病预防这个领域可以做投资布局。疾病预防我们主要说通过疫苗的形式,比如老年人常见到了秋冬季节的流感,我们投资的中慧元通今天获得了国内第一个亚单位四价流感疫苗获批。另外比如带状疱疹,还有小孩子常发的疾病,针对这些疾病疫苗也是很好的一个方向,更是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国家会支持的一个方向,因为是节省国家医保的开支。
从这个点出发,我们会重点去考虑提升现有新药研发效率的项目,比如通过数据手段或者是AI方法,这些方向我们也在看,包括现在在筹划的孵化器也就是聚焦在这个方向的。最后,所投资项目的价值并不只是在你投资时所有的,更重要的是投资后通过管理和赋能持续提升价值,因此我们对已投资项目,我们会利用自己的资源去协助他们开拓市场并加快商业化落地的进程。任何创新药只有实现了商业化,患者端使用上了才是有价值的。
袁可嘉:个人觉得集采这个事大家可以客观的去看,因为本身这个事属于一个外部环境的变化,这个中间国家也有很多难处。包括人口的老龄化,前3年的疫情也花掉了很多的费用。虽然这个过程来的相对来说剧烈一些,但实际上从长远来看,其实最终还是会来的,回过头看全球范围来看,中国的企业相对还是比较幸福的,之前看过很多以色列、芬兰、日本这样的企业,他们本土规模太小了,本土也没有办法支持企业独立的完成上市或者搭建一个销售团队,完成他自己作为一个药企的梦想,中国再怎么集采还是有13亿的基本盘在这儿,很多过去几年特别是18A政策上市以后,确实有一批企业有一些比较不错的产品,虽然是仿制药但是已经满足了中国一部分未满足的需求,同时通过这么一个过程成功建立了自己的销售团队。
未来甚至有机会成为一个药企,去收购别人,这样的机会对创新企业来讲在中国创业至少有一个基本盘,在这之后是企业自己的事情,企业应该努力提升自己的研发质量,不光满足于我在中国做到最好,看看能不能在全球范围内做到前三,如果能做到全球范围内也比较有质量,这两年大家看到了传奇生物CAR-T就很好,去年科伦博泰,包括康方生物都和国外的大药企有很多的BD案子,他们的首付款也都是很大的。未来就像海望资本的老总讲的,未来重要的还是企业自身到底做的怎么样,另外你的创新在全球范围内是一个怎么样的水平,如果是有质量的话,肯定还是会有自己的价值。集采这个事国家肯定有他的考虑,不会一味的往下压,压到企业没有办法活,国家肯定也是希望中国有自己的创新,最终能把药价降下来的还是市场竞争,而不是行政的指令。所以国家我觉得肯定能看到这点,从我个人的感觉来讲,这两年国家对于集采的压力是在放松的,我相信国家在后面也会找到一个平衡点,在那个时候其实可能很快新的药企的创新模式和新的商业模式又很快会出来,大家还是要乐观一点。在这个时间段会淘汰一部分原来创新质量不怎么高或者自身有问题的企业,但是活下来的企业肯定会在后来有很大的可能成为一些比较伟大的企业,我个人还是比较乐观的。
张松:我同意前面的观点,从我的角度来看,集采反而对创新型企业是一个机会,倒过来讲今天集采等等这样的环境变化,对创新企业的影响还没有太多的体现出来。最重要的影响是对投资人的影响,因为估值体系变了,所以大家很痛苦。真正创新的产品进到市场,我觉得一样还是打不过恒瑞这样的企业。这样的市场更重要的是创新企业应该去适应他。
我觉得需要找准两个定位,你企业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到底想做药企在中国市场形成头部,还是你想做成从国内药企变成一个国际性药企,还是想做创新型的研发机构我觉得这是不一样的,定准位了痛苦程度就会少一些,能更好适应他的环境。另外企业的产品要做好定位,今天这个环境如果你能做出来一些成本明显低,质量基本一致的,在现在的环境下可能很快就跑出来了,或者是说你能真正找到源头创新,你就忍受创新带来的不确定性,做好pipeline,做好失败的准备,做好国际性的竞争准备,准备好资金。我觉得还是不仅仅是企业,包括从投资的角度我们也希望是不同的定位就有不同的策略,回过头来回到这个主题,这也不太存在创新技术的降维打击,而是这些技术真正最后怎么落地,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产品。
朱湃:每年话题都在变,集采这个话题不存在变化。我们国家制药产业以仿制药起家,集采是逼着国内药企做真正临床所需要的,不集采病人也真正用的产品。确实在医保之后我们还是有两个变化,一个是估值体系的变化,如果没有医保拉原创新药的估值,2020年投的标的都很贵,没有医保就会很贵。还有一个我看到是,集采之后越来越少的企业去做什么?从海外专门License in单独一个品种只做中国的商业化,这种企业越来越少,这也是一个非常良性的循环,肯定也需要时间,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到今年,尤其今年年初能明显感觉到一些回暖的迹象,所以我还是非常期待后面集采带来的正面效应慢慢产生。
张江:大家都提到了创新,特别是“内卷”能够激发出这种力量,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的“外卷”或者是创新。下一个问题也是跟这个相关,如果说我们看到全球的创新,中国相对来说原创比起美国有一些差距。在这个方面大家有什么样的建议?特别是对于如果我们选择技术创新或者是前沿技术这种公司,未来的目标市场可能还包括一部分海外,我们有什么样的建议?另外我们在选择这样标的的时候会看重哪些方面?
冯加武:这个方面我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如果我们现在还有一些科学家或者特别有激情的企业家愿意去做创新,我觉得有几个标准,大家心里面一定要认真考虑。
首先,必须对于创新有高度的重视,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说我只是一个微改进,微创新这种不行,在现在的环境下,你需要有一种比较大胆的突破性东西,当然这就分为两方面,一方面确实是新的靶点新的机制,针对一个非常广大的适应征;另一方面也不是说原来的东西不能去改进,比如说我觉得比较看好的两个已经初步成熟的大赛道,一个是ADC,另外一个是核酸药物。这两种技术平台,已经批准上市的药物大概是10个或者是10个以上,但是未来潜在可能应用的靶点还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这种赛道其实是仍然可以找创新点的。同样,即便是针对这两种技术平台,你也要去追求一个有代际差异的改进,你必须比现有的这些产品所应用的技术在疗效上、安全性上、生产制造工艺方面有一个明显的代差,这样才行。
和玉资本重视的第一首先是你的技术、靶点机制是不是足够先进。第二你是不是对于未来潜在临床应用方面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理解,是不是在针对一些有巨大的临床潜力或者特别广大的患者群体这样的一个或多个适应症。第三个要素是创始团队,除了做分子发现方面的人,同时你要对于上游的疾病生物学,对于靶点的立项和验证,以及下游的临床开发和临床路径的选择等等有相应的人员,不论是全职还是有非常深入绑定兼职的专家都可以,必须在这三个方面,也就是技术平台、临床应用、团队能力三方面,具备相当强的特点和优势。这是我们选择投资标的非常重要的要求。
鲁彦岑:特别同意刚刚谈到的要真创新不能伪创新,过去伪创新太多。
1.国际化的问题。中国这几年生物医药我觉得进步是非常快的,这个行业本质上就是国际化的,从人到研发到市场到生产就是国际化的,我觉得很难像制造业,你说硬科技搞内循环,这个不符合这个行业的本质。前两年因为中美关系非常紧张,确实华裔的科学家很多应该说在中美两边选边站,一大批回来了,一大批留在美国这个过程实际上现在在美国这块比较缓和了,营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条件。而且这些大量回归的人我们有了今天在中国生物医药发展最重要的基础之一,这个也符合咱们国家应该说在科技这块坚决防止所谓国际脱钩,这个策略咱们国家的政策我觉得是非常对的。
2.创新的领域上,刚刚提到靶点的创新,包括平台技术。除了这些之外,包括在适用的领域,创新的领域上也有很多创新。最近大家比较热我们在研究衰老和长寿,过去大家都不觉得这是一个病,但是现在很多生物医药怎么去延长寿命,把他当成一个疾病来治。虽然到目前现在这个技术进步估计再过10年,我们的寿命做到说你的自然寿命跟你真正加了各种高科技过后1:1延长应该没问题,这里面酝酿出来非常多的科技创新,我们是感到非常的兴奋。包括脑科学。各种交叉学科是非常有意思的,不是单纯的生物制药。生物包括AI,材料这些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
孙佳林:这个问题非常好,也确实我们在公司开会都会讨论的问题。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我们会基于一个客观的视角来看。整个中国如果说生物医药,以及以IVD为代表的医疗器械,基本是从2013年、2014年开始在国内起来的。我们对他的期望不能是说我们才发展了10年,但是期望赶上人家国外已经是几十年的发展过程,我们现有的基础研发能力是否能推动我们去实现这样一个真创新或者原创新,同时,真创新或者原创新是要从市场价值去评判的。
高特佳看项目时一项重要的标准就是项目的创新是要有市场意义的,确实能够在临床上有效果的。2020年之前我们投了很多知名创新药项目,比如像康方生物这样的标的,现在我们也会看一些眼科、呼吸道的创新项目。大家都感受到今年融资很难,我们2021年投资的两个眼科创新药项目今年都完成了新一轮融资,估值比上一轮涨了30%,继续融到了新的钱,两个项目都实现了2-3亿的再融资,这也证明了在眼科创新药赛道,是有投资价值的。选准赛道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赛道一定要选的好,我们常说过度内卷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那我们相对会选择国内目前比较不卷的赛道,不那么卷的赛道,或者说不容易卷的赛道。比如像呼吸系统药械结合的赛道很难卷,虽然是高端仿制,但是我觉得有市场空间的仿且仿的好,就是有市场价值的仿,在这个赛道我们投资的项目目前也在推进提交IPO申请。总体来看,高特佳还是更专注去看市场导向在哪里,以市场导向来选择好的赛道,来选择这样一些创新项目。
袁可嘉:因为创新前面三位已经提的比较多。我说两点其他方面。
1.行业层面。可能这个行业还需要更多的行业基础设施和平台。前两年一个药企要成立找化学家、CMO,做法规的这些人当时都挺难招的,如果对比美国,美国一个公司很快就能招到市场价格水平的一个层级的高管,在中国那个时候不光给高价,有的时候甚至给的比美国高还不一定找得到人,同时这个人还缺乏民企工作的经验,很多是直接外企跳过来的。还有一类基础设施,中国并没有国际化的CRO公司去海外做这件事情,美国就有国际性的基础设施不管哪个国家都可以给你搞定,这也是一种基础设施或者是机会。另外中国一些教授创业,学校的成果转化,这个方面可能国家也缺一个像美国NIH这种级别的机构,支持一些早期的探索但是并不占股,等到一定时候丢到社会上再由早期基金开始做产业化的孵化,其实这个层面,当然是我个人说的但是我觉得国家也应该重视一下,是不是能够成立一个类似于NIH的机构,来帮助学校特别是中国的学校和中国的投资界、产业界之间更好的做这么一个衔接。过去几年很多的创新都是美国有经验的工业界的人回来创业,并不是很多中国的成果转化到了中国的创业公司里面。
2.企业层面。企业也需要更加的摆正心态,以前教授创业或者是创始人创业个人会占一个很大的股份,去慢慢的招团队,现在我感觉个人单打独斗变得越来越难,很多时候创业是需要一个团队一起来创业的。这些我觉得也是在和资本市场、企业家、整体资本市场环境诸多的磨合当中会慢慢的变得更加适应市场的手段,怎么样把企业的热情包括创新激发出来,更好的把产品做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也有机会,也值得大家思考,说不定就是以后的一些投资方向。
张松:我觉得成长都是一步一步来的,10年前的时候在讨论大分子、CMC感觉很高大上,找不到几个人能把大分子CMC做好的,10年下来已经过剩了。我觉得中国的市场发展已经非常快,企业的发展也很快,所以我是觉得企业不要着急第一天就说我是一个国际化企业,我有国际化能力,饭一口一口吃,最重要的是时间长了去看到真正有国际化能力的企业,是真正具备在国际有多中心、多分布,有多的创新点、多的员工,这样的公司应该是一个千亿的公司,千亿的公司才有这样的能力。否则只是放两个办事处我觉得不叫国际化,这几年中国的生物医药已经发展的非常快,回到现在我觉得其实还挺好的,企业慢慢的头部的越来越能力强,资源和资金也越来越多,具备了慢慢国际化的能力。我还是挺乐观的,大家还是不要着急,本身生物医药是一个偏慢需要稳步发展的行业。
朱湃:我们倚锋很早就投很原创的东西,但是我们也要去投一些符合中国国情的产品,我个人还是非常欢迎投仿制药的这些产品,高风险等于高价值高回报,现在很多肿瘤药经历了高风险,最后遇到集采或者国内的商业化不及预期,剩下的只有高风险就没有回报了。
我们有时候通过看报告、了解近期美国有哪些火的你去投是没有问题的,这是早期可以布局的前沿方向,靠后一端还是要看未满足的临床需求。比如我们也有投促卵泡激素这块,我们非常看好辅助生殖这一赛道,而辅助生殖服务中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成本来自于促卵泡激素,国内的此项技术原来一直依赖进口;我们非常看好新冠的赛道也投了两个新冠药;包括近期针对专门做儿童药的企业也做了相应布局,儿童药在国内没有很成熟的体系,儿童很多用药可能就是按照成人的剂量掰片,那这里头完全可以做剂型的创新。
任何的颠覆式的创新还是要依靠基础的科学,近年来,我们中国慢慢在国际市场展现出我们的力量,未来如果哪天发现了属于我们国内的新型疗法或者新的发现,我觉得弯道超车看的就是那个机会,因此,基础科学对我们来说是重中之重。
张江:从投资人来看都是挣不同认知的钱,大家有不同的投资阶段,不同的投资风格,不同的投资赛道。特别是医疗大家都还挺有情怀的,都是关注真正市场上特别是中国市场,没有解决的临床需求,在线下的时候也聊到并不是完全盯着当下什么东西卖得好,而是更关注中国市场咱们的病人,临床需求缺什么,未满足的临床需求。医疗投资人还是非常有情怀的。相信未来我们这个医疗赛道一定是常青的。
最后一个问题,刚刚讲到创新,现在也有一个现象,往往大家做创新都扎堆到一些热门赛道里,像之前比较早的PD-1已经算是很多年不遇的大靶点,最终出了好几十家公司在临床期,现在也有一些这种情况,特别是热门靶点或者是热门的一些疗法。大家如何看待在我们这个选择上,是对于这种热门靶点或者是一些美国市场初步看到一些效果的有很多follow,我们如何去投资布局,或者给这些企业的建议,假设他们还有竞争的机会。
朱总刚刚提到对于中国来讲fast-follow如何看待热门靶点里面存在的同质化竞争风险,或者企业在这方面要怎样去做布局,或者怎样去做竞争?
朱湃:企业在创业时、还有发展到后期,这两个节点非常重要,每个节点要想好往哪里走。特别是创业的时候,要想清楚创业、包括你做这个产品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卖掉它?这个是很重要的,国内到现在为止大部分的投资,最后退出的途径是非常局限,以IPO退出为主,我们每年都在期待并购大潮什么时候来,但目前为止没看到,大企业想并购一个企业,无非看几个管线,如果管线太杂就没必要了,估值太高也不买你,所以你一定要想好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对于早期企业我会问他,你是要做百年企业还是做一单生意,这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评判标准。如果到后期又到了评判的临界点,我又会问他你是要组建自己的销售团队还是跟国内的药企去合作,这个又是我们这两年最看重的东西,你对未来的销售规划这块我们是非常关注的,如果是自建销售,我觉得我们在投资方面会非常谨慎,如果在很早的时候II期、III期临床时就已经找好了合作伙伴,这个商业逻辑对我们来说是非常认可的,因为这样可以平复掉一些未来涉及的东西,不用太复杂,就看一下它的产品好不好,专注于这个投资就行了。
最后再来看二级市场,无论是18A还是科创板,现在能卖出钱的就是王道,能挣钱这个是最重要的,我们要真正静下心来好好看商业化的逻辑和赛道。
张江:看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赛道,也看团队自身的能力,和创始人的退出愿景,是怎样的一种策略。其他嘉宾还有补充吗?
鲁彦岑:确实不同企业对这个事情的策略是不一样的,我们也在看,在不同阶段都在看。靠后期的企业如果有生产能力,一定还是要针对成熟靶点有工艺,因为他有市场和制造能力。同时我们其实也看到对于早期,因为过去筛靶点是特别难的事,就像我们投的Arbele创始人之前港大的教授,后来去了哈佛,这个靶点专利拿到后又到强生搞了快10年了,他自己也投了很多钱。现在AI起来后,对筛靶点包括蛋白质结构,结构生物学这个是非常大的革命。过去筛靶点大家觉得成本很高现在效率提升很大,包括过去初创企业不会看小分子砸的钱太多,现在你会发现有一大堆初创公司开始看小分子,因为有AI大量的提升效率,这块实际上会出来很多的机会,我也觉得说大家可以往这块多关注一下,不用在拥挤的赛道上非得卷。
冯加武:我们觉得对于成熟靶点,可能也不是绝对就不行。我给大家举一个HER-2这个靶点的例子,早期有赫赛汀,后来有TDM-1,后来有出现了Enhertu。这件事情我们的理解是,你做这个靶点所针对的适应征,第一现在的疗效和安全性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提高的空间,第二是通过对这个靶点和机理更深入的研究和对于技术平台的改造能不能扩展新的适应征,Enhertu通过在Her2低表达患者的临床效果验证,在同样的靶点上带来了额外的适应征扩展的空间,同时又有更好的安全性和疗效的指标,因此成熟靶点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做,尤其是对大药企。小的药企就有一定的难度,这些事情大药企都在想,竞争会比较激烈,你总得想别人没有想到的东西,小的药企或者初创企业反而要对新靶点更重视。和玉资本现在在新靶点药物研发方面有两个项目也在临床阶段,我们也期待着他们在商业化方面有比较大的前景,一个是维泰瑞隆,做衰老相关的退行性疾病,还有卓凯生物,是清华的钟毅教授创立的,做阿尔茨海默症和血管性痴呆等疾病,我们也期待他们在临床有好的效果,我们相信这两家公司未来在商业化包括国际化方面也会有很大的拓展空间。因此,我认为对新靶点我们可以辩证的去看。
张江:医疗产业第一是科技创新,不仅仅驱动产业增长,也驱动着需求。第二它不仅仅是个商业也是人类福祉,相信这一定是一个常青的未来可期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