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13亿的明星企业宣布破产

2021年，宣布拿到1.28亿美元投资时，它曾声称自己是“世界上拥有资金最多的E-Bike”。然而，不到两年，浮华落幕。本周，E-Bike明星公司VanMoof被阿姆斯特丹法院正式宣布破产，并向第三方寻求出售其荷兰业务。

E-bike（Electric Bike），国内称之为电动自行车或电助力自行车。它在传统自行车的基础上，搭载以传感器为核心的动力系统，配有电机与锂电池，产品定价通常在1000欧元以上，消费者主要集中在欧美国家。

自诞生起，VanMoof便定位于高端市场，产品售价都在2000欧元以上。它不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更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一位YouTuber称其为“电动自行车界的奔驰或特斯拉”。

然而和高端定位相伴的是高昂的成本。荷兰《金融时报》称，VanMoof自行车的销售和维修成本已经高于人们购买的成本。2021 年，VanMoof 的毛利损失为1190万欧元，其中800万欧元用于维修和更换。与此同时，供应链问题也减缓了其交货速度。

“14 年前，我们怀着改变世界的疯狂想法创立了VanMoof。我们能够获得巨大进展的唯一原因就是你们：数百名敬业和忠诚的员工帮我们完成了让城市变得更好的使命。”宣布破产后，VanMoof的CEO在内部信中写道。

VanMoof的理想丰满，但这是一个愈发现实的市场。“两轮革命”的风潮过后，不再有新的资金注入。据Crunchbase ，VanMoof共在五轮融资中筹集了1.891亿美元（合人民币13.6亿元），最新一笔融资来自于2021年9月由高瓴领投的1.28亿美元C轮融资，这是迄今为止E-bike行业历史上最大的单笔融资，其他投资者包括Booking.com 前首席执行官 Gillian Tans、英国风投机构Felix Capital和Balderton Capital、美国投资基金Norwest Venture Partners和TriplePoint Capital等。

VanMoof宣布破产后，它的投资人暂未对外发声。

E-Bike届的特斯拉

VanMoof由Taco和Ties Carlier于2009年创立，Taco是工业设计师，Ties是自动化技术工程师，他们希望通过打造完美的城市自行车来重新定义城市交通。VanMoof这个名字已经透露了野心，“Moof”代表运动，“Van”表示产品来自荷兰。VanMoof将触角扩展到国际市场，向25个国家提供电动自行车，从而输出荷兰自行车文化。

VanMoof确实在按照“完美的城市自行车”来打造，不仅具有独特的美学和简约的设计，而且拥有多项技术创新功能，如强大的电机、自动变速、集成显示屏和防盗技术等。

VanMoof拥有一系列自有内部技术，如行业首创的自动电子换档和高达25公里/小时的静音电机。它还提供“触摸解锁”功能，在VanMoof应用程序中进行设置后，用户只需按下车把上的按钮即可解锁自行车，并通过蓝牙连接自动验证自行车的身份。

VanMoof的产品甚至集成了苹果的“查找我的”功能，使得用户可以跟踪自己的自行车。电动自行车外，VanMoof的创新产品还包括一款旨在成为汽车替代品的超级摩托车，它针对长距离进行了优化，时速最高可达50公里/小时。

与普通自行车不同，VanMoof 的自行车附带额外福利。用户可以支付348美元获得三年维护服务，支付398美元购买“自行车猎人”以追踪被盗自行车。

但在提供黑科技和高端体验的同时，VanMoof也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困难，专门开发组件的高额投资成本、保修范围内的意外维修成本以及国际扩张的大量支出，都制造了巨额财务损失。

2022年，荷兰《金融时报》计算出了VanMoof在过去一年中的经营数据：营业额为9000万欧元，亏损为7000万欧元，实现收支平衡的承诺尚未实现。外媒已经预言，如果这家电动自行车制造商没有获得额外融资，将在2023年第一季度陷入困境。

面对外部的种种传言，VanMoof本可以提供更好的危机沟通和处理，但他们并未选择这样做。比如，当用户发现其在线订购系统无法正常工作时，VanMoof给出的回应是，“计划外的系统维护”。

破产之后，VanMoof原本的卖点也成为消费者的顾虑之处，一旦售出车辆出现了故障，专属应用程序能否继续使用，专有零部件如何替换，这些都面临着诸多不确定性。

疫情催生的泡沫

“有点像研发超豪华手纸，背离了百年前产品本身诞生的初衷”，VanMoof破产新闻下的这条评论，道出了一些消费者的看法。

但E-bike市场一度被赋予巨大的想象空间，根据德国两轮车行业协会ZIV的数据，仅在德国，2020年就销售了200万辆电动自行车，比前一年多43%，当时有预测认为，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电动自行车市场将在未来6年内增长到460多亿美元，增长率可能是新冠疫情前预测的两倍。

Vanmoof正是在那段时间实现了快速发展，并开始拓展国际化业务。公司曾在2020年12月对外表示，由于人们在新冠疫情期间更多选择电动自行车，这一年的销售额比2019年增长了两倍。“仅在去年的前四个月，Vanmoof自行车销量就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两位创始人认为，在未来两到三年内进行IPO是 “合乎逻辑的下一步”。

但好景不长，随着需求的回落和供应链的恢复，E-Bike市场出现了供大于求和产品同质化的现象。有媒体总结过，欧洲本土的E-bike品牌已经超过数百家，美国本土的E-bike品牌也超过了200家。前述行业协会ZIV数据则显示，电动自行车销量在2021年同比下降2.6%。

除了VanMoof，它的竞争对手，比利时E-bike品牌Cowboy，同样在疫情后期报告了巨额亏损。Cowboy的估值也在缩水。据出海媒体“品牌工厂”报道，2023年初，Cowboy宣布了未公开的融资消息，与上一轮相比，估值已经下降了44%。

这两家欧洲电动自行车制造商有不少相似之处：都专注于直接向消费者销售由大量定制零件组装而成的、配备软件和传感器的高端电动自行车；都在快速扩张期间出现了严重亏损；都必须靠外部投资输血，以应对疫情后已大幅降温的电动自行车市场中的运营挑战。

这股两轮车风潮一度刮到国内，E-bike出海赛道上不乏有头有脸的投资机构和产业资本。我的同事去年曾总结过投资E-bike的机构，包括红杉、高瓴、高榕、深创投、挑战者资本、华映资本、光速中国、DCM、险峰K2VC、腾讯，甚至宁德时代也在其列。

VanMoof的倒掉或许能让入局者冷静下来。客观来说，VanMoof的技术创新探索当然符合两轮车市场智能化和专业化的方向，但如果细细分辨，这当中哪些是消费者真正需要并愿意买单的功能，哪些又是创业者自以为是的“科技呼啦圈”？也许正如Techcruch援引业内人士指出的：VanMoof专注于营销并投入了大量资金，但却忘记了考虑供应链和单位成本，最终导致其垮台。

改变已然在发生。Cowboy最近在接受荷兰Bright杂志采访时透露，其某款电动自行车的价格将于8月1日从3490 美元上涨至3790美元，以“保持健康”。而两年前，这些电动自行车首次在美国推出时的售价则低至1990美元——当时初创公司可以亏本出售电动自行车，因为追逐规模的风投资本似乎无穷无尽。

仅仅两年，烧钱换市场的疯狂时代已经结束，务实的盈利能力成了创业公司生存的关键。这一点上，倒是环球同此凉热。(文/刘燕秋 来源/投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