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派送司机，困在系统里

北京时间 6 月 21 日午间消息，亚马逊司机的任务或许看似简单：把包裹从仓库取出再交到你手上。但是，取货和配送中间夹杂着许多事情 —— 数百个站点、停车困难以及“大自然的召唤”想上厕所等等，都会使得司机落后于预定计划。

为此，北加州的一名配送分包商司机萨曼莎（Samantha）买了一个便携式小便工具。有了这个工具后，她不用离开货车就可以解决生理难题。她说：“如果我开车前往洗手间，那我就会落后五六站。”

萨曼莎并不是唯一一个受中途停车困扰的亚马逊司机。这个问题已经十分普遍，以至于亚马逊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向一直批评该公司苛待员工的众议员马克・波坎（Mark Pocan）承认公开撒尿比赛这种现象确实不妥。

随着购物狂欢节 Prime Day 近在咫尺，为亚马逊工作只会变得更加困难，因为 Prime Day 会导致订单量激增。在这个亚马逊的专属节日前夕，多家媒体曾曝光仓储工作人员和公司员工的工作环境混乱不堪，令人难以忍受，有时甚至毫无尊严。

而对于司机来说，找时间上厕所是一个全行业的难题。也正因为如此，亚马逊承认存在“在瓶子里撒尿”这件事后，遭到了大肆批评。萨曼莎也曾为美国邮政服务和联邦快速开过车。她说，在先前的工作中，自己也遇到过相同的问题。但是，这并非亚马逊司机独有的难题，分包商和驾驶自己车辆的独立承包商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跑路线时，配送司机时常会面临无法停车、高受伤率以及针对超出他们控制的问题的书面警告等等。

亚马逊否认了这些基于司机采访和媒体报道的经历。一名亚马逊发言人在声明中表示：“这些故事并不能代表大多数每天为用户配送包裹的司机经历。每当我们听到任何对司机体验不佳的顾虑时，我们都会认真对待，并根据反馈进行改善，提高司机的未来体验。”

根据对司机的采访，货车司机在 10 小时的轮班期间，需要配送 300 多个包裹到 200 多个地点。独立承包商，也叫做 Flex 司机，虽然轮班时间短，但节奏一点也没有慢。亚马逊几乎控制了他们一天中的每时每刻，创建配送订单、规划路线以及，针对货车司机，用人工智能驱动的摄像头观察司机的不安全驾驶行为。

一个共同的主题是：司机每一次开启配送路线时都在受亚马逊的摆布。

“Scamzon”的书面警告

在美国，家门口偷包裹 ——“门廊窃贼”—— 的现象十分普遍。因此，亚马逊指示司机要将包裹投放在安全区域，比如灌木丛后边，然后将包裹位置照片发送给消费者。有时候，这种操作并不可行。紧锁的大门或不配合的前台会阻止司机达到门口。然而，亚马逊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将未能交付包裹的过失落在司机头上。

更糟糕的是，消费者有时候也会撒谎，称没有收到包裹。几乎与“门廊窃贼”一样常见，司机们也给消费者谎称没有收到包裹的行为取了一个绰号叫做“Scamzon”（亚马逊骗局，该名词有时也用于亚马逊网站上的虚假产品评论）。即便司机怀疑消费者撒谎，亚马逊也会因为包裹投递失败而对司机发出警告。司机称，就算他们对决定提出异议，也很少得到反馈。华盛顿州的一名 Flex 司机麦克・阿普（Mike Ap）说，针对让司机收到警告的事件，亚马逊不会向他们提供细节。

阿普说：“不管你提出什么问题，他们都只会用相同的电子邮件回复你，从来都不会真正解决我们的问题或疑虑。”

亚马逊否认了针对其系统的上述说法。发言人称：“我们会全面调查用户的投诉，同时也会给予司机讲述事件经过的机会。”

Flex 司机说，太多包裹未成功交付的压力确实存在，因为这些警告会导致 Flex 应用无法使用，这意味着司机将无法再为亚马逊送货。亚马逊生鲜的订单时常包括酒精或香烟的常见物品。Flex 司机在配送这些包裹的时候，如果未能成功验证某个人的身份证信息，司机也会得到负面的标记。华盛顿州的 Flex 司机斯蒂芬・伊格纳齐奥（Stephen Ignazio）说，如果身份证损坏或来自其他州，那么司机就必须选择要么手动忽略扫描证件信息的要求，要么拒绝配送该包裹。

伊格纳齐奥说：“如果你手动忽略，基本上只会受到审查；而要是拒绝配送、把包裹送回站点的话，你会因此受到警告。”

无处停车

在拥挤的地区，停车位可能十分稀少。司机如果为了配送包裹而阻碍交通或私家车道，他们可能会得罪邻居。司机称，另一个选择是把车停放在几个街区之外，然后同时搬运几个通常会比较重的包裹。

六月份的时候有媒体报道称，亚马逊的路线算法有时候会把街道两侧的配送订单合并成单次停顿。结果，司机发现，他们要自己搬运包裹步行穿过街道，有时候是步行穿过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

亚马逊对此表示，该公司的程序会优先将停车位与配送地址匹配在街道的同一侧。发言人表示：“如果在交通道路之外没有安全的停车位时，程序会告诉司机驱车前往安全的地点，然后联系司机支持部门寻求帮助或其他指示。”

但是，司机表示，放慢配送速度会导致他们落后于预定计划。伊格纳齐奥说，即便司机想把他们的车开到街道的另一侧，这也可能会让他们落后于预定计划。

为了克服这些困难，有些 Flex 司机已经开始在配送的时候再带一个人。华盛顿州的 Flex 司机切尔西・格林伍德（Chelsey Greenwood）说，她带了一个同伴来帮助她停车和提高安全性。

她说：“有同伴在，我停车后就可以不熄火了。”

司机在工作中受伤

根据研究人员对政府数据的分析，以及跟踪工伤赔偿情况的工人赔偿保险公司的数据，亚马逊司机司机的受伤风险十分高。

该研究发现，为亚马逊分包配送公司工作的司机受伤率高于该公司配送链上的其他工作人员。（配送链始于仓库工人将消费者购买商品从货架上取出到交付完成时为止。）2020 年，分包配送公司的司机受伤率为，每 100 个全职员工中有超过 13 人受伤。相比之下，2020 年，亚马逊仓储中心的员工受伤率为，每 100 个全职员工中有超过 6 人受伤。

最常见的损伤涉及脚踝、膝盖和后背。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工人赔偿公司 Oinnacol Assurance 表示，亚马逊的心司机尤其容易受伤。该保险公司称，93% 的索赔来自刚加入亚马逊司机人群不到一年的工人。相比之下，在整个快递行业中，只有 58% 的索赔来自新司机。

亚马逊提到了该公司在司机伤害预防项目上的支出。发言人称：“安全时我们的重中之重。无论是我们货车上应用的最先进安全技术，司机安全培训项目，防止滑倒、绊倒、跌倒的补贴安全鞋计划，还是我们的指导司机前往下一个配送点的路线规划技术及导航系统的提升，在所有这些方面，我们已经投资超过 2.5 亿美元，只为我们的配送服务合作伙伴创造行业领先的体验。”

集体诉讼律师正在积极寻找受到的亚马逊司机来发起潜在的诉讼。

萨曼莎表示，亚马逊标榜自己为仓储工人提供了优渥的福利，但配送司机并未得相同的好处。相反，他们得到的只有“基础”医疗保健。Flex 司机没有任何福利。

处理伤病对这两个群体而言都是一个难题，但司机不能放缓脚步。萨曼莎说，苛刻的路线安排让他们几乎没有重新规划路线的余地。

她说：“我每天都在跟他们说，‘这条路线不可行，我办不到。’但他们从来不听我的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