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在商业领域同样适用,许多公司外表看似繁荣,但其实已经显露出衰落的先兆。《纽约时报》日前撰文,认为搜索巨头谷歌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谷歌的情况不能说不好,其营收和利润每三个月就会创下新高,母公司 Alphabet 市值已经超过 1.6 万亿美元。谷歌产品和服务已经越来越深地扎根于美国人的日常生活中。但许多焦躁不安的谷歌高管担心,该公司正显现出衰落迹象。
这些高管表示,谷歌的员工越来越直言不讳,公司人事问题往往会在公众中引发争议,果断决策和伟大想法已经让位于避险和渐进主义。许多高管已经或即将,并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确切原因。
诺姆・巴尔丁 (Noam Bardin) 于 2013 年加入谷歌,当时谷歌收购了地图服务公司 Waze。今年 2 月离开谷歌两周后,他在博客文章中写道:“我始终被问为什么现在选择离开?我觉得更好的问题应该是,我为何会在这里待这么久?随着公司风险承受能力的下降,创新只会变得更糟。”
15 名谷歌现任和最近离职的高管表示,谷歌的许多问题都源于该公司和蔼可亲、喜欢低调的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 (Sundar Pichai) 的领导风格。他们称,谷歌正在遭受一家成熟大公司的许多困扰,包括冗余的高管结构、倾向于无所作为以及执着于公众的看法。
这些高管还称,谷歌在关键业务和人事变动上行动迟缓,因为皮查伊会反复考虑决策,并推迟采取行动的时机。他们说,谷歌继续受到内斗的冲击,皮查伊试图缓解这种轻卡的努力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导致问题更加恶化。
谷歌的一位发言人说,关于皮查伊领导能力的内部调查结果是积极的。该公司拒绝现年 49 岁的皮查伊置评,但安排了对 9 名现任和前任高管的采访,以提供对他领导力不同视角的解读。
谷歌前副总裁凯撒・森古普塔 (Caesar Sengupta) 说:“如果皮查伊能更快地做出决定,我们会感到更开心。尽管他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但这会让人感到高兴吗?”森古普塔在谷歌工作了 15 年,曾与皮查伊密切合作,并于 3 月份离开。
谷歌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同时应对来自国内外的监管挑战。左翼和右翼政客都对该公司表示出不信任态度,这使得皮查伊成为国会听证会上的常客。就连皮查伊的批评者也说,到目前为止,他成功地驾驭了这些听证会,而没有激怒立法者,也没有为批评者提供更多弹药。
抱怨皮查伊领导能力的谷歌高管承认这一点,并表示皮查伊的确是一位深思熟虑、关心他人的领导人。他们说,谷歌现在更有纪律性和组织性,比六年前皮查伊接手时规模更大,运营更专业。
在皮查伊领导谷歌期间,谷歌的员工翻了一番,达到约 14 万人,Alphabet 市值翻了两番。对于一家已经发展到如此庞大规模的公司来说,看起来行动迟缓或不愿冒险让它变得如此富有,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皮查伊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来应对这一点。例如,在 2019 年,他重组了谷歌,并创建了新的决策机构,这样需要他亲自拍板的决策就更少了。
然而,成立于 1998 年的谷歌始终被这样一种观念所困扰,即它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在硅谷,招聘和留住人才是对一家公司前景的“全民公投”。其他科技公司的高管表示,说服谷歌高管放弃稳定的七位数薪水,转而在其他地方寻找机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容易。
皮查伊曾是麦肯锡咨询公司的顾问,他于 2004 年加入谷歌,并迅速展示了如何驾驭一家充斥着自负和自满情绪的公司的诀窍。2015 年,谷歌成为 Alphabet 旗下子公司,皮查伊接任谷歌首席执行官。四年后,谷歌联合创始人拉里・佩奇 (Larry Page) 辞去 Alphabet 首席执行官一职,皮查伊最终被晋升为母公司负责人。
2018 年,谷歌十多名副总裁试图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警告皮查伊,该公司正在经历重大的成长困难。他们认为,皮查伊在协调技术决策方面存在问题,但副总裁级别的反馈经常被忽视。据五名知情人士透露,这些高管中许多人已经在谷歌工作了十多年,他们写道,谷歌做重大决定时浪费了太长时间,导致任何事情都很难及时完成。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批评皮查伊,但传达的信息很明确:谷歌需要最高层发挥更果断的领导作用。
自那以后,在这封电子邮件上签名的几名高管相继辞职,转而到其他地方工作。职业社交网站 LinkedIn 的个人资料显示,自去年以来,至少有 36 名谷歌副总裁离开了公司。谷歌大约有 400 名经理,构成了整个公司的领导骨干。谷歌表示,它对副总裁级别人才的流失率并不感到担忧。过去五年来,这个数字始终保持稳定。
在现任和前任高管中,一种常见的批评是,尽管皮查伊犹豫不决的领导风格往往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稳妥行事的方式,但最终却会导致决策延迟甚至搁置。几年前,谷歌高管提出收购 Shopify 的想法,以此在电子商务领域挑战亚马逊。但两位知情人士说,皮查伊拒绝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认为收购 Shopify 的代价过于高昂。
但这些人表示,他们从来不认为皮查伊有兴趣达成交易,而价格昂贵是个不错的理由。Shopify 的股价在过去几年里上涨了近 10 倍。谷歌发言人杰森・波斯特 (Jason Post) 澄清说:“我们从未认真讨论过这次收购。”
一位前高管表示,该公司的避险情绪体现在一种在内部被称为“食品储藏室模式”的永续研发状态上。团队会将产品藏起来,以防竞争对手创造出新东西,同时谷歌可以迅速做出反应。
众所周知,皮查伊在人事决定方面行动迟缓。2018 年,当谷歌提拔肯特・沃克 (Kent Walker) 担任全球事务高级副总裁时,该公司开始寻找总法律顾问来接替他。谷歌花了 1 年多的时间才选择了哈利玛・德莱恩・普拉多 (Halimah DeLaine Prado),而她在该公司法律团队长期担任二把手。
几位知情人士说,普拉多在最初提供给皮查伊的候选人名单中排在首位,但皮查伊要求看到更多的名字。他们说,详尽的搜索花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在行业猎头圈中成了一个笑话。皮查伊不愿对谷歌的员工队伍采取果断的调整措施,这一点显而易见。
2020 年 12 月份,谷歌 Ethical AI 团队联合负责人、谷歌最知名的黑人女性员工之一蒂姆尼特・格布鲁 (Timnit Gebru) 表示,她被解雇的原因是,她批评了谷歌雇佣少数族裔的做法,并撰写了一篇研究论文,强调了谷歌 AI 技术存在的固有偏见。起初,皮查伊选择置身事外。
在 2000 名员工签署请愿书抗议格布鲁被解雇后,皮查伊发布电子邮件,誓言要恢复失去的信任,但同时继续宣扬谷歌关于格布鲁没有被解雇的观点。格布鲁对此表示,这并不是道歉,给人的印象更像是敷衍员工诉求的公关之举。
谷歌信托和安全集团前工程总监大卫・贝克 (David Baker) 辞职,以抗议格布鲁被解职。他表示,谷歌应该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而不是试图挽回面子。在谷歌工作了 16 年的贝克说:“谷歌在多样性问题上缺乏勇气,这最终冲淡了我对这份工作的热情。谷歌在财务上越安全,它就越厌恶风险。”
接受采访的高管们表示,许多针对皮查伊的批评可以归因于,谷歌的员工数量比过去多得多,要维持谷歌直言不讳的文化是一项巨大挑战。该公司最资深的技术主管之一路易斯・巴罗佐 (Luiz Barroso) 表示:“我认为没有人能像皮查伊那样处理这些问题。”
阿帕娜・金纳普拉加达 (Aparna Chennapradada) 曾是谷歌副总裁,今年 4 月离开谷歌,负责 Robinhood 交易应用的产品开发。她说,皮查伊始终强调,不要表现得像个角落办公室的“救世主”,即超凡脱俗、专制的老板,他们在科技行业经常被浪漫化,但也可能成为职场毒瘤。金纳普拉加达还说,皮查伊还做出了许多艰难而不受欢迎的决定,比如削减对公司没有太大帮助的“虚荣项目”。
谷歌高管表示,皮查伊强调的是管理团队,而不是自我意识,这导致他的副手们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做出了更多决定。但在可能最重要的时候,他表现得尤为果断: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在美国蔓延,他命令员工开始在家工作。
谷歌副总裁萨米尔・萨马特 (Sameer Samat) 说,收购活动追踪公司 Fitbit 的谈判花了大约一年时间,皮查伊努力帮助解决交易各个方面遇到的问题,包括如何整合公司、产品计划,以及打算如何保护用户数据。皮查伊发现了没有被充分考虑到的潜在问题。收购 Fitbit 的交易于今年 1 月完成。
萨马特说:“我可以看出,这些多重讨论会让人觉得我们做决定很慢。但现实情况是,这些都是非常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