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Uber 将中国业务售卖滴滴,拿着 10 亿美金和 5.89% 的滴滴股权离开中国。按照 Uber 招股书的记载,Uber 进入中国市场的解禁期是 2023 年 8 月,也就是两年之后。
单从市场增长的角度来看,Uber 肯定是想要重回中国的,只是困难重重。
首先,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迎合国内监管。当前网络安全部门调查滴滴,增强对其数据安全的监管并建立更严格的标准,短期来看是给滴滴带来了困难,但长期来看却是对 Uber 的巨大限制 。Uber 重回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本土的美团、高德打车等进行结合。
其次,国内出行市场的竞争是地狱级的,滴滴厮杀多年,几乎没有像样的对手,美团和高德占据的份额都很少。国内市场是滴滴的基本盘,也是滴滴市值的支撑点,Uber 重回的最大意义就是锁死滴滴增长。
但是,Uber 当前主要方向是盈利,没有再打烧钱大战的欲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做重回中国的选择。
甚至可以说,滴滴和 Uber 是否还有一战,不取决于 Uber,而取决于滴滴。毕竟,滴滴出海已经打到了 Uber 的核心地带。
但是没有卡兰尼克的 Uber,是否还有战斗力呢?Uber 的外卖业务证明了职业经理人们实力。
事实上,Uber Eats 最初也是卡兰尼克的想法,在 Uber 备受资本追捧的年月里,很多人认为他会超过谷歌、Facebook,原因之一就在于他的 Ubereverything 的构想,货运、快递、外卖全都在他的射程范围内。
2014 年,卡兰尼克在香港包下总统套房指挥与滴滴大战之时,Uber 在洛杉矶开始尝试一项名为 Uberfresh 的食品配送业务,主要是为用户提供午餐晚餐的套餐服务,谁能想到这成了 Uber 后来的救命稻草。
2015 年 12 月,Uber Eats 作为独立应用被正式推出,进入了急速扩张期,开始在各个城市扩张销售团队,事实上这时候美国的外卖应用 Postmates、Grubhub、DoorDash 都已经做得很大,但是 Uber Eats 仍然有自己的优势。
一方面是技术运营积累,Uber 在网约车上耗资巨大进行的测绘城市、规划路线全都被二次利用;另一方面,Uber 天然拥有庞大的送餐群体,200 万名 Uber 司机可以就是最好的外卖小哥;再就是生态支持,对于很多没有车的送餐员,他们甚至可以直接骑行 Uber Bike 进行短距离送餐。
从这个角度来看,网约车业务似乎与外卖业务天然耦合,滴滴其实也是这么玩的。
2017 年 2 月 14 日,美团在江苏南京试点打车业务,并在内部建立起一支超过 200 人的打车事业部,很快就把日订单量做到 10 万。
当年 12 月滴滴的外卖业务部被媒体曝光,当时业界判定这是滴滴的防守,不过从 Uber Eats 的业务逻辑来看,似乎美团才是防守的一方,只不过方式是先发制人。
2018 年 3 月,滴滴在无锡、南京、长沙、福州、济南、宁波、温州、成都和厦门等 9 个城市上线外卖业务,大撒优惠券,一顿饭甚至便宜到了几毛几分钱,当天无锡一地订单数就超过 33 万单。
不过双方显然无意进入补贴大战,美团打车很快熄火,滴滴也将外卖业务重心转移到了国际化方向,在巴西、墨西哥、日本都有外卖业务。
可能因为没有本土市场作为基本盘,滴滴外卖至今也没能做成气候。
2017 年 6 月卡兰尼克下台后,出身伊朗的达拉・科斯罗萨西接任,达拉・科斯罗萨西曾经带领 Expedia 实现 6 倍的市值增长,被 Uber 高层寄予厚望。
2019 年 5 月,Uber 以 45 美元发行价上市后,随即跌破发行价,最低时甚至跌至 300 亿美元。
科斯罗萨西只好痛定思痛,展开瘦身自救,一方面在一个月内裁员四分之一,另一方面将亏损业务售卖,然后全力投入营收较好的外卖业务。
2020 年因为疫情的原因,Uber 打车业务锐减 70%,Uber Eats 第一次在营收上超过打车业务,达到 12 亿美元。
同年 7 月,Uber 以 26.5 亿美元的价格完成了对全美第四大外卖公司 Postmates 的收购,Uber Eats 的门店数量得到大量扩张,股价应声大涨 10%。
2021 年 Uber 第一季度财报数据显示,Uber 的总订单额为 195 亿美元,其中只有 68 亿美元为网约车业务,剩下近三分之二为外卖业务,甚至可以说 Uber 当前的 970 亿美元市值主要靠外卖支撑。
科斯罗萨西相当于在 Uber 之外又造了一个 Uber,职业经理人治理下的 Uber 仍然战力十足。
在卡兰尼克时期,Uber 招聘员工有一条标准“Super Pumped”,中国翻译家们对其有两版翻译,文雅的版是“野心勃勃”,通俗版的是“打了鸡血”,总而言之,这是一种非常亢奋的进取状态。
但是,当程维再次做到牌桌上时,他的对面已经换了别人。
2017 年 3 月,卡兰尼克在打车时和 Uber 司机发生激烈争吵,被人录下视频在网上传播。这段视频在美国引起轩然大波,之后,Uber 前员工们开始争相曝光 Uber 黑料。
根据 Mike Isaac 所写的传记《Super Pumped》一书记载,舆论恶化后,卡兰尼克邀请科技记者们想要澄清真相,结果他的班底仍然一如既往的狂妄,他们直接跟记者说:“媒体铺天盖地的新闻纯粹是扯淡,如果我花 100 万美元,雇佣一些人去挖记者的料,会怎么样?”
这段话几乎惹怒了所有记者,他们本来是受邀来消除负面的,这下都给了卡兰尼克两个解读,一是威胁,二是收买,Uber 在美国一时成了“恶棍”的代名词,连员工都不敢向外告知工作地。
在这种情况下,Uber 高层不得不想方设法将卡兰尼克赶走,他们采取了三招:一是建立独立董事会对抗卡兰尼克,二是起草上百页的文件,揭露卡兰尼克的违法之处,逼迫其离职;三是引入软银投资,将卡兰尼克手里的超级股权收回。
在此之后,跟随卡兰尼克创业的 Uber 总裁、公关总监、财务主管、自动驾驶部门主管、工程高级副总裁、人工智能实验室主管、地图部门副总裁、全球汽车项目副总裁、亚洲业务总裁、产品及增长副总裁等十余位高管先后离职。
2019 年,在经历了抢夺 CEO 人选失败后,彻底失望的卡兰尼克抛售了自己在 Uber 的所有股份,套现 25 亿美元离场,也不在 Uber 担任任何职位。
2020 年 5 月 16 日,Uber CTO 图安・潘宣布离职,自此,卡兰尼克创业班底已经被彻底清空,“Super Pumped”这条企业文化也被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顾客至上”。
Uber 成了一家彻底的职业经理人公司。
从实际管理来说,Uber 是职业经理人主导,其实滴滴也是职业经理人主导,毕竟,程维本人是不会亲自上阵的。只不过因为创始人图腾仍在,滴滴的狼性确实远胜过 Uber。
不过,光有狼性也是不够的,经历了整风的 Uber 团队在管理上相对完善,而滴滴公司存在治理结构缺陷,至少需要一次大调。
这些年,滴滴在海外征战,一方面是寻求新的增长点,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与 Uber 再次决战积累经验、打磨团队。
滴滴和 Uber 两家公司虽然远隔重洋,却时刻袖里藏刀,紧盯着对方,以便随时发起进攻与反击。
对滴滴和 Uber 来说,他们中不一定非得有胜利者,但自己决不能是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