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镰刀割韭菜的美股，却翻盘上演了一场韭菜割镰刀的戏码。在“游戏驿站”这只游走在破产边缘的股票上，美国散户异常团结，直接叫板华尔街大空头，直到后者平仓落荒而逃，这场被外界称为“史诗级逼空大战”的对决也达到了高潮。但若细究，藏在这场多空对决背后的力量双方，却可能不只散户和机构这样简单。
散户VS机构
魔幻2020过去了，疯狂2021又来了。这一次，华尔街被散户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战场则聚焦在了“妖股”游戏驿站上。当地时间27日，美国百亿对冲基金梅尔文资本的基金经理Gabe Plotkin宣布，梅尔文资本已经在当地时间周二下午平仓了在游戏驿站的空头头寸。梅尔文资本的平仓直接将市场推向了高潮，这无异于承认，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多空对决中，机构正向散户“投降”。
梅尔文资本成立于2014年，也是近年来华尔街表现最好的对冲基金之一。今年初，梅尔文资本的资产约为125亿美元，但因为做空游戏驿站，梅尔文资本已经损失惨重，不得不向外求援。也是因此，市场一度猜测该对冲基金会因此破产。对此，Plotkin对CNBC表示，虽然目前还无法确认梅尔文资本的亏损额，但有关其申请破产的猜测纯属子虚乌有。
梅尔文资本不是第一个中招的对冲基金。在这之前，著名做空机构香橼已经尝到了厉害，而香橼也恰恰是引起这一轮逼空大战的导火索。
1月19日，香橼在社交媒体上称，游戏驿站的股价只有20美元，并称买入这只股票的投资者将是“这场游戏中的输家”。这一言论惹怒了散户，美国社交平台Reddit上的神秘组群Wall Street Bets（华尔街赌场）开启反击，纷纷互相鼓励买入游戏驿站的股票和看涨期权，于是开盘，游戏驿站股价直线拉升，这场多空大战也就这样开始了。
在这里，需要补充两个背景。首先是游戏驿站，据了解，游戏驿站成立于1984年，主要提供游戏主机、游戏配件及游戏周边产品等，但因为线下的游戏零售商也面临着客流的严重丧失，而疫情带来的封锁措施更让游戏驿站的业绩受到打击。而游戏驿站也一直被资本市场盖上“垃圾股”的帽子，去年3月股价一度下跌至3美元以下。直到今年1月11日，游戏驿站宣布，与风投基金RC Ventures LLC达成一项协议，董事会将加入来自RC Venture的三名成员，以促进公司转型。
另一个背景是“华尔街赌场”。这一板块上活跃着大量的年轻股民，简而言之，高杠杆买“妖股”就是他们最鲜明的特征。空头机构和“华尔街赌场”，就是这样碰撞在一起的。事实上，当游戏驿站引入新董事的时候，外界便认为这能够促进游戏驿站的转型，游戏驿站股价随即开启上涨模式。但香橼的言论在“华尔街赌场”中，无异于宣战，这场关于游戏驿站的资本大战，也由此展开。
数据显示，27日单日游戏驿站股价涨幅超过100%，过去一年，该股涨幅甚至超过8000%，过去5个交易日涨幅788.32% ，走势极为震荡。这样的走势意味着做空机构损失惨重，据统计，做空游戏驿站的投资者在今年1月损失了910亿美元，近几日行情之下，做空者一天损失据估计达到16亿美元。面对疯狂的散户以及“金融暴力”，香橼账户一度被攻击，导致其不得不新开账户，并称不再就游戏驿站发表意见。
谁与谁的战争
这样的场景已经引起了美国金融监管部门的重视。当地时间27日，美国白宫新闻发言人普萨基表示，“我们团队，包括耶伦部长及其他人在内的经济团队正关注形势”。她称，围绕这家视频游戏零售商股票的异常交易，“很好地提醒了人们，股市并不是衡量我们经济健康状况的唯一指标”。相比起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则相对谨慎，同一天，鲍威尔表示对游戏驿站的情况不予置评。
美股散户抱团血洗华尔街？这可能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了，但要想真切地理解这场大战，单从表面上看或许还不够，毕竟这背后还藏着太多玄机。在这场厮杀中，不仅仅是股票的问题，还涉及到了一个看涨期权。散户在逼空期间，不止迈入大量股票推高股价，还呼吁众人迈入大量的看涨期权，而这正是游戏驿站股价能够狂飙不止的一个关键所在。
资深美股投资者、美元基金Anlan Capital执行董事陈达称，期权就是先给你一个权力，在一定价格上可以买入和卖出股票，而这个权力的意义就是可以加杠杆。一般而言，机构做交易的时候，期权更多是起保护作用而不是投机作用的，因为期权投资的一个特点就是可能遭遇全损，机构通常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亏损，所以不能参与这样大规模的资金交易。所以市面上期权合约的爆发式增长，其背后就是一个散户化的过程。
鉴于杠杆的丰厚回报，期权早已成了狂热投资者的追逐目标。高盛在1月13日的一份报告中就提到，仅在1月8日当天，美股就有价值超过5000亿美元的个股期权进行了交易，创下历史最高单日交易量。德意志银行本周发布的报告也指出，自去年5月以来，看涨期权的成交量一直在飙升，远远超过看跌期权的成交量。丰厚的回报让不少散户趋之若鹜，但盲目地追求期权很难让人一帆风顺，于是网络就成了狂热投资者的聚集地，理所当然地，“华尔街赌场”就成了他们抱团的大本营。
在这里，他们互相鼓励迈入某只股权的看涨期权，并坚持永不卖出，永不投降，且选择的对象也往往是对冲基金和机构大举做空的企业的看涨期权。在这样的逻辑之下，香橼的一条评价就成了引燃矛盾的导火索。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散户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散户了。陈达称，散户也是有组织的，他们通过互联网平台，通过“华尔街赌场”论坛，甚至还有在线会议，从而形成一个非常紧密的组织，而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松散的散户。而且他们的背后也应该有一定的机构力量的支持。比如CNBC认为目前的情况已经严重背离基本面，呈现了市场的混乱现象，但对此前脸书高管、亿万富翁、风投公司Social Capital的CEO Chamath Palihapitiya则反驳称，脱离基本面做投资或者投机行为的，也不止有散户，对很多对冲基金而言，这也是一定的策略。
“所以整体而言，其实是有机构为散户‘撑腰’的，这并不是散户与机构之间的战争，而是散户重载前面，机构在后面支撑，本质上还是机构与机构的对决，只是这其中散户也形成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陈达解释称。
疯狂的资本
如果这场世纪大战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情况可能就要超出预期了。纳斯达克交易所首席执行官Adena Friedman在27日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我们会监控社交媒体上的言论，如果发现言论与股票的异常表现相关，就会暂停股票交易。”这种混乱的情况很难不让监管重视。同一天，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称，正努力与美国其他监管部门评估当前的市场表现，SEC正主动地监控期权和股票市场的波动性，正在评估那些受监管的实体公司和金融中介结构的活动。
市场不能允许机构大批量“败北”。陈达称，本质上讲，对冲基金不可能裸空，一定要有多仓。如果把机构逼到爆仓边缘的话，如果没有外部资金注资进来的话，就只能卖掉自己的多仓。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正常的股票就会被一起卖掉，如果非常多的机构抛售股票，就会对整个金融市场造成很大的压力。而且美股一直在一个估值很高的状态下，这个时候金融市场本就已经相对脆弱，且目前美股已经与美国经济完全背离，变成了一个流动性的游戏，随时可能说崩就崩。所以必定不能让大量的机构倒下。
这就又回到了一个老问题——美股的疯狂飙升与极度脆弱，这一点依旧与美国的散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年3月，疫情突然暴发，为了维持经济，来自美国政府的刺激措施一波接着一波，当政府“撒钱”，一些新手投资者拿到资金，又没有工作的时候，股市就成了最好的目的地。数据显示，年轻人青睐的免佣金交易平台Robinhood在2020年前4个月便创造了300万个新增账户的历史纪录。
彼时，有着新债王之称的Jeffrey Gundlach就曾感慨过散户涌入股市的情景，这些新手投资者就像是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糖果的小孩，然后又将这些糖果扔进了这次的散户投资股市的热潮中。对于任何经历过大量周期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可怕的迹象。也是那时候，就有媒体报道，在诸如Robinhood之类的在线平台上进行交易的散户投资者进行了创纪录的看涨期权交易，并且以追逐大型科技公司为主，在最近几周已经令市场的投机气氛更浓厚。
现在，美国政府依旧在撒钱。目前美国总统拜登正试图推动一项规模达到1.9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其中便包括将为美国人提供的经济刺激资金提高到2000美元，并扩大失业保险。陈达称，目前美国人居家办公，很容易“摸鱼”，这时候就可能会那钱投机，而现在又是股市正好的时候，因此出现了这一现象。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也分析称，很多散户喜欢投资小盘股，通过社交等方式，集中拉升股票，由此导致做空机构爆仓。无论什么资金，量大且持有的流动盘多，都可能操纵股价。至于游戏驿站本身，因为其聚焦的是游戏产业，可能在观念上也导致机构与散户形成差异，比如年轻人喜欢且经常用，也有这方面因素。不过从基本面来看，游戏驿站的股价是站不住的，长期还是要看真实价值，只有短期才容易受到资金的影响。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
（张洋 HN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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