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这是腾讯游戏此前在2020年四季度财报中首次披露的未成年游戏流水占比，同时还提及16岁以下未成年人的流水占比仅为3.2%。若按照正常充值方式计算，6%与3.2%无疑是腾讯游戏证明未成年人防沉迷监管成效的最好方式。但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这两个数字背后却存在着一个隐秘的角落，成为未成年人摆脱防沉迷监管的“避风港”，不仅只用120元便能解除相关监管，还能通过“赠予”的方式“翻墙”充值，不受消费限制的影响。正是这些在暗处滋生的乱象，蚕食着未成年人游戏环境的健康发展。
修改数据破解防沉迷
“求问！《王者荣耀》未成年防沉迷怎么解？”“怎么才能取消《王者荣耀》未成年限玩两小时？”自《王者荣耀》实行未成年人防沉迷规定后，诸如此类的帖子便在不少社交平台及网站上陆续出现，而“有教程，加QQ细聊”等破解防沉迷的交易便在以上帖子的回复中。
腾讯游戏方面对此表示，“据我们了解，目前网络上出现的所谓‘可破解’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的信息，基本上属于诈骗信息，大量的骗子发布‘宣称解绑’的广告，利用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的特点，诱骗其进入圈套，实施金钱、账号诈骗，甚至恶劣的勒索行为，严重侵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实则无法真正破解防沉迷系统。许多未成年人发现被骗后会主动寻求官方帮助，提供相关线索，我们会持续配合有关部门，开展对此类恶劣行为的严厉打击”。
而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通过在QQ找群上搜索“王者荣耀交易”词条，可以轻松搜索出大量群聊信息，而解除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的交易便潜藏在其中，揭开了未成年人摆脱防沉迷监管“避风港”的一角。
“只要提供账号和密码，我们就可以改健康系统，直接改验证人脸，后续也不会担心封号。”据某卖家王先生介绍，“我们在修改后，因为还留有一次修改机会，所以成年后自己还能再修改信息，不会对后期游戏产生影响。”
通过与多位卖家交流后发现，这些声称可解除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的交易有着不同的定价方式，部分选择统一定价，但定价高低不一，10元、40元、100元、200元等价格均有，同时也有部分选择以账号价值进行定价，衡量账号价值的因素则在于皮肤数量的多少，皮肤越多，解除的价格就越贵。而当北京商报记者向卖家表示游戏账号中有104个皮肤后，对方直接回复称“120元永久解”。
而为了规避交易被发现，要想添加相关交易账号也不是简单的完成“点击、发送申请”这一流程便可达成的事，不仅在点击加群时，会弹出带有链接的验证信息，还需要反复搜索3-4个链接才能找到最终的交易群。
代充走“弯道”借“赠予”钻空子
盘算着通过未成年玩家牟利的并不是少数，且除了以解除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统吸引眼球外，还有的则瞄向了《王者荣耀》中的“赠予”功能，由此发展出一条为未成年人代充的产业链。
众所周知，在《王者荣耀》的《未成年人防沉迷新规》中，对未成年人的游戏消费进行了明确的限制规定：未满8周岁的用户无法进行游戏充值；8周岁（含）以上未满16周岁的用户，单次充值上限50元，每月充值上限200元；16周岁（含）以上未成年用户，单次充值上限100元，每月充值上限400元。
但这样的规定在代充卖家眼中，形同虚无。据卖家刘先生透露，“虽然游戏限制了未成年人消费，但没有限制好友赠送，你把钱转过来，咱们在游戏中互加好友，我通过‘赠予’的方式把道具给你，这样就不会被限制”。
北京商报记者了解到，已经绑定未成年身份的账号，因系统会对未成年的消费进行刷脸认证提醒和数额限制，导致无法通过直接的“代充”来实现消费，但“赠予”功能即游戏中的好友赠送，只需要添加商家账号就可以通过好友转赠方式获得装备，且已有未成年玩家选择通过该方式为自己的游戏账号“弯道充值”。
“我是在游戏大厅里添加他为好友的，只要转账给他就可以通过‘礼物’获得我要的装备。这样交易我的账号既没有消费限制提醒，也没有影响我正常打游戏。”据初中生于洋透露，通过“赠予”方式，自己已获得10余次装备。
与此同时，在社交平台上也有部分未成年玩家透露自己选择了找卖家代充，随后再以“赠予”方式获得装备的情况，显然这一操作方式已然成为部分未成年人逃避防沉迷限制的渠道之一。
对此，腾讯游戏方面表示，由于第三方充值平台代充值可能造成风险和财产损失，《王者荣耀》游戏内对于此类行为一直持续向玩家高频强调提醒。“禁止第三方代充公告”常驻在游戏内公告板块，长期向玩家提醒规避第三方充值安全风险，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面对一些第三方侵权、黑产的行为，腾讯游戏也将持续强化打击。
谁来保护我们的孩子
毋庸置疑，《王者荣耀》之所以推出未成年人防沉迷的相关规定是为了营造更为健康的游戏环境，但当下无论是解除限制的暗处交易，还是以“赠予”方式的代充，均成为实现健康游戏环境的阻碍。且因未成年仍处于成长期，对部分事情的判断仍尚未成熟，欠缺理性的充值往往给个人乃至家庭带来不小的伤害。
在今年的3月15日，北京商报曾对《王者荣耀》未成年充值问题进行调查，不少家长均遭遇了孩子私自为游戏充值的情况，少则数百元，多则可达数千元甚至上万元，令家长烦恼不已。而值得注意的是，目前不少以此为招牌吸引未成年人进行交易的账号实则进行诈骗的行为，也对未成年人及相关方产生了侵害。
此前警方曾发布相关案情称，曾有犯罪嫌疑人以帮助解除《王者荣耀》未成年防沉迷限制为由，骗取受害人王某某微信转账1.9万余元。此外，还曾有14岁的未成年人在QQ群中看见有广告称能解除防沉迷系统，遂添加对方为好友，在支付20元费用的同时也将绑定游戏的微信账号、登录密码及支付密码发给对方，最终发现微信账号无法登录，并进行了报警。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赵虎认为，企业设置未成年人健康系统的本质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利益。这种帮助未成年人解除健康限制的行为是规避游戏对未成年人的管理，对于企业来讲并没有影响企业盈利，更多阻碍的是未成年人利益。如果这种“黑色产业”涉及金额较大就会涉及非法经营。
腾讯游戏方面表示，目前腾讯对于此类诈骗黑产团队主要通过几种方式进行干预，包括渠道监控，收集犯罪分子诈骗证据；用户引导，通过官方引导和干预，防止未成年人受骗；主动排查，对相关黑产账号进行排查、核实、封号处理；司法推动，联动警方打击治理，抓捕犯罪团伙。同时，腾讯公司设有“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对相关诈骗黑产团队的行为进行持续打击。
在业内人士看来，未成年人没有独立判断对错的标准，面对游戏的吸引很难有自控能力挣脱，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黑色产业”之中就更难自拔。防止孩子沉迷游戏不应该只有政策的约束，家长与老师也应正确引导孩子学习。
北京人人创造科技有限公司CEO朱家亮表示，明确的黑产有外挂、代练、解除未成年限制系统等，还有一些衍生行业比如陪玩。这种黑产只能尽力遏制，很难完全杜绝。关于技术上的问题，腾讯内部的检测机制已经将可以避免的问题都进行了完善，但物理上大多为人手动操作很难排查。面对这种情况就需要家长和老师给予未成年正确的指导，加强未成年自我辨别的能力。
腾讯游戏方面表示，遇到“疑似由未成年人操作的成年人账号”数据池，公司对此类用户发起人脸识别，并与公安权威数据平台数据源进行比对。目前，公司正在按照主管部门要求，进行技术改造接入国家层面统一的“网络游戏防沉迷实名认证系统”，并随时与主管部门保持同步；另外正推进中宣部出版局指导下的音数协发布的《网络游戏适龄提示团体标准》，部分头部游戏已经完成适龄提示。
北京商报沸点调查小组
（张洋 HN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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