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全球通胀正席卷而来。
近日,美国劳工部公布,2021年5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较2020年同期上涨5%,创下2008年8月以来的最高涨幅。剔除食品和能源后,CPI 依然上涨 3.8%,创下自 1992 年 5 月以来的最快速度。
下图为近一年以来美国CPI同比增幅,在2021年5月达到一个小高峰。(数据来源:wind)
美东时间6月16日美联储决议公布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表示,政策将继续为经济提供强有力的支持,通货膨胀可能在未来几个月继续居高不下,然后才会有所缓和。
美国之外,无独有偶,全球多个主要经济体近期数据均显示,通胀率上升,或超过央行目标,或创10年最高水平。
比如,英国国家统计局(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于当地时间周三发布的数据显示,在截至5月份的一年里,消费品价格上涨2.1%,高于4月份的1.5%,为2019年7月以来的最高水平,而市场的普遍预期是1.8%。加拿大统计局(Statistics Canada)本周三在渥太华公布,5月份消费者价格指数较上年同期上涨3.6%,为2011年5月以来的最快年度涨幅,这比4月份的3.4%有所上升。
全球通胀从何而来?
全球新一轮通胀根源何在?即将持续多久?
交行金研中心副总经理、首席研究员唐建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本轮通胀原因有三:
一是新冠肺炎以来,全球量化宽松释放了天量流动性。
二是全球疫苗接种推进以来,疫情得到一定的缓解,经济情况有所恢复。
三是由于疫情导致工厂停工、生产停滞,国际供需不平衡状态进一步加剧,而疫情好转之后需求迅速扩量,供应链恢复赶不上需求恢复,从而推高价格。
中信证券研究所副所长、首席FICC分析师明明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首先,发达经济体与新兴市场之间的免疫落差导致的全球层面供需不平衡是通胀的重要推动因素。工业品的全球生产、消费存在显著错位。一方面,发达国家经济幅度较好、需求修复较快;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作为供给方产能仍然受疫情影响较强,同时次贷危机后原材料生产领域投资不足也约束了基础工业品的产量弹性。
其次,全球放水史无前例,过于积极的宏观政策组合,导致通胀同时具备需求拉动和成本推动两种逻辑。一方面,超额的财政支出和极度宽松的货币环境,在经济复苏的过程中,以需求拉动的形式在支撑通胀上行。另一方面,过度的财政救助降低了失业人口再就业的意愿,进而导致了企业招工困难,工资成本上升。
最后,疫情后美元走弱、低碳转型等也是商品走强、推升通胀的支撑因素。
从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来看,2020年美联储总资产由2019年末的4.2万亿美元飙升至7.4万亿美元,增幅高达76.8%,同期美国货币供应量(M2)增长25.4%,创下历史新高。2020年欧元区和日本货币供应量(M2)增速分别录得11.7%和9.1%,也均处于历史上偏高的水平。
持续多久?
新一轮通胀到底会持续多久,各方尚存在争议。
美联储似乎对通胀临时上扬并不担心。交银金融研究中心指出,尽管美联储大幅上调其对今年的通胀预期,上调PCE通货膨胀率1个百分点至3.4%,上调核心PCE通胀80个BP至3.0%,但在声明中,对于当前通胀上升的表述仍然与前次一样,仍然为“主要反映了暂时性因素”。美联储强调通胀临时性、淡化通胀风险,一定意义上也反映出其维持当前货币政策取向的决心。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随后的记者会上讲话安抚市场,力图淡化市场上可能存在的“加息恐慌”,称“加息尚在遥远的未来”。
“超长期来看,全球老龄化加深、贫富差距扩大等趋势没有改变,因而超长期通胀趋于下行。但是疫情之后通胀可能并不会仅仅是短暂现象,供需缺口的存在使得通胀中枢抬升或许要持续数年。一方面是免疫落差导致的供需缺口,全球疫情发展、经济复苏不均衡,尤其是新兴市场国家作为主要供给方疫情仍然较强、供给受限,而发达国家经济复苏较好、需求修复较快。另一方面是中期的供需缺口,疫情后全球放水史无前例且仍在持续,需求得到支撑,但疫情前全球制造业投资长期处于低位制约供给快速扩张,加之全球多数国家均加快碳减排进程,或导致上游资源品价格上涨。”明明对记者称。
将如何影响中国货币政策?
自从上半年以来,由大宗商品涨价带来的输入性通胀一直是备受关注的话题,那在全球性通胀的背景下,中国会受到什么影响,对货币政策的制定会带来一定的压力吗?
唐建伟指出,5月份,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1.3%,扣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CPI同比上涨0.9%,涨幅比上月扩大0.2个百分点,但综合来看并不太高。而生猪价格从去年以来一直处于下行区间,总体来看CPI全年会出现前低后高的特征,平均涨幅在2%左右。而PPI的情况不同,由于受到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影响,5月PPI同比上涨9%,到达2008年9月以来高点,预计3季度PPI将继续维持高位。
唐建伟对记者称,目前中国货币政策维持独立性且边际收紧,4、5月的社融规模持续收缩也验证了这一点。虽然PPI维持高位,但是由于CPI中的猪肉价格下行对冲,因此输入性通胀暂时不会对货币政策产生重大影响。
明明对记者表示,在全球通胀的大背景下,中国的商品价格走势或将有所分化。对于原油、铜等全球定价的商品而言,海外流动性仍泛滥、供需缺口仍在,后续价格仍有一定涨幅或维持在较高水平;对于煤钢等国内定价的商品而言,其价格走势受国外通胀影响较小,需视国内供给侧政策而定,短期看或宽幅震荡。总体而言,海外通胀会出现向国内传导的可能,但是幅度相对有限。
就货币政策而言,明明认为,首先海外通胀的高企短期还不至于引起海外货币政策的快速收敛,目前看美联储最快缩减QE还需要等到明年,欧央行则会更晚。且目前人民币汇率仍处高位且中美利差较大,海外通胀尚不足以对国内货币政策产生较大压力。回到国内,PPI同比高点基本确立,后续将逐步回落,短期货币政策压力有所缓解。但需要警惕的是,四季度至明年非食品CPI和核心CPI可能回升至较高水平,叠加美联储逐步缩减QE,国内货币政策存在一定的收紧压力。
值得注意的是,在6月召开的第十三届陆家嘴(600663,股吧)论坛上,中国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表示,2020年以来,为应对百年一遇的疫情大流行,发达国家纷纷推出超级经济刺激计划,在财政猛烈扩张的同时,货币政策达到前所未有的宽松程度。中国在强化宏观政策应对时,没有搞“大水漫灌”,一些国家批评中国应对政策力度不够,对全球经济恢复的贡献不足,而这显然是出于偏见或误解。
(马金露 HF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