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年轻组
作者 | 渣渣郡
题图 | hackaday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许多年之后，每当开着车置身于砂锅粥一样的二环路时，难逢闲暇的新媒体人小刘仍会想起在驾校时的痛苦，被离合器支配的恐怖。
这种惶恐，几乎让她变成了巴甫洛夫的狗。使她频频梦见高速路上挂不上挡、陡坡突然熄火后面一顿滴滴的景象，这感觉就像是高考没涂答题卡，令她床湿一大片。
午夜梦回，她会像中世纪教士一样望着月光忏悔，喃喃祈求上帝如果自己有罪请让交警处罚，而不是用如同撒旦之杖一样震动的离合器来鞭挞。
每每念及，她总会气愤，气愤自己为什么会在学驾照时执意选择手动挡。而当层层剖析、溯本求源之后，还是会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在“学驾照是选手动挡还是自动挡”这个哈姆雷特式问题里碍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尊选择了前者。
“当年班里同学组团学车，都说只有小脑不发达的才学自动挡，我一赌气就选了手动挡，现在追悔莫及。以后有了孩子，我绝对不会让她学手动挡，这不是吃二茬苦、受二遭罪吗？”这是她与我昨天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小刘也曾经想把挡把图纹在腿上，好过科二
小刘抱怨离合器就像是大病将至前的咳嗽，按着这条线索探寻，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网络世界里遇见那些手动挡驾照学习道路上可怜虫的哀嚎。
“别学手动挡”是对群体哀嚎最好的概括。
它所蕴含的痛苦不同于科目二倒车入不了库的反复，也无关科目三忘记绕车一圈而被取消考试资格的荒诞；它的痛苦在于参悟，在于只有把自己投身其中，才能体会这种选择是“天堂有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的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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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姑、小姨、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万一将来要开手动挡”的人生经验和我也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的好胜心，往往是让你在学车时裤裆下多一根棍子的主要诱因。
科目一满分会让人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模拟开车的体验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尼基·劳达再世，但这种幻象只会维持在摸真车之前。当真的研习油离配合摆在眼前，迷失在挡位八卦图里搞砸一切的学员，想要钻进车底躲一躲，做新时代的阿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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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存在的意义在于纠正学员们的失误。每当手动挡学员在车上遇见状况，教练总会送出“轻抬离合慢给油”七字箴言，想让你明白明白。
遗憾的是，这就像小说秘籍里《葵花宝典》无法量化，指导性也玄之又玄；于是，学手动挡驾驶这件事到最后就变成了全凭悟性。
作为教练，无法对练习场上的状况有任何期待，必须时刻以特种兵的机警要求自己，才能最大程度避免自己成为互联网搞笑视频里的倒霉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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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教手动挡的驾校教练总会在教学时分揶揄自动挡的车残疾人都能学，却在自己的教学屡次受挫后，还是会建议那些不大行的学员转学自动挡。
自动挡学习班一般要比手动挡贵个千八百。这种行为总是被外界解读为驾校增项而遭非议；而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是被时刻要求微笑赞美服务教练们摆脱困难学员的最后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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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动挡的难从不是中国独有，而是全球性问题。
无论是《三十而已》里钟晓芹的抱怨，还是韩国综艺节目里的安宰弘、高庚杓听见手动挡汽车时的神情，又或是Reddit上我恨手动挡的激烈发言，几乎一切细节都揭示着手动挡已经成为了当代人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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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每年有3000万左右的驾驶初学者走出校园，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学的手动挡：最近虎扑的一项调查显示，65%的驾驶者的意愿依旧是手动挡。
有趣的是，大多数C1持有者可能出了驾校就再也没碰过手动挡，而网上却总有手动挡原教旨主义者鼓励人民群众不要走捷径、不要偷懒，要温和地接受手动挡的锤炼与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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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学手动挡性价比高点向下兼容理论，手动挡开着帅也是是忽悠一代代假期学子拥抱C1驾照的主要话术。
《头文字D》里玩漂移的藤原拓海、《警察故事》开着银色法拉利的吴彦祖的画面，无疑为男孩们学C1手动挡提供了不懈原力，离合器+挡把的组合也构建出了驯服野马的感受。
这种观点是全世界男孩的普遍观点，他们觉得男孩开着手动挡的样子会使女孩沉沦，让她疯狂。
甚至这种性感意味被移情到了女性身上，在西方被视为一种情色符号，成为被追捧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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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幻想不过是男孩的一厢情愿，在大多数Reddit帖子中，绝大多数女孩给出的答案都是——I don't 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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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学车时，人们依旧遵循思维惯性选择着手动挡汽车，但在现实生活中它的存在感却越来越低：早在2017年，中国的自动挡汽车占比就已经超过50%。
正因此，手动挡原教旨主义者对现在人们选择C2的行为越发不满，觉得面对这种问题的逃避是对一吨多重的机械的亵渎。
图片来源：虎扑
在手动挡这件事上，更多类似情怀啊、机械崇拜之类的复杂含义，也被囊括其中。
对于手动挡原教旨主义者来说，油离配合的巧妙穿插，把动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自由变换，就是自己的最大热爱与乐趣。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对于更多的人来说，驾驶乐趣、机械崇拜，可能只是他者生活微小甚至感知不到的小小细节。
而当你秉持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理念，在这条自以为真实存在的鄙视链上，试图用话术说服年轻人学习C1，说出类似：只有手动挡才是开车，只有傻子才学自动挡的话时。
那些你眼中新手的回复，往往会让你哑口无言：
“我就想赶紧拿本，好开车上下班，也没想漂移啊。”
（李显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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