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汽车
2021
06/28
08:34
亚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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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岁那年,刘秀莲第一次见到了大型民用客机。

那是在离郑州新郑机场不远的国道107上,她坐在儿子秦新胜的那辆红色单排仓栅式轻卡上。卡车在路边打着危险警示灯,秦新胜说:“妈,你看看飞机吧。”

天气不错,能远远看到飞机的尾翼是蓝色的。“这个飞机好大,还是蓝尾巴的。”刘老太太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天空兴冲冲地说。在老家农村,刘秀莲只见过给地里小麦打农药的小型直升机。

这也是刘秀莲第一次到郑州。人生的前几十年,世界对刘秀莲而言,比老家的村子大不了多少。在黄河冲出的河道边上,她结婚、生子,成为“得功家媳妇”;29年前,因为一头被偷走的母牛,刘秀莲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今年年初,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突发疾病去世,刘老太太便坐上了儿子卡车的副驾驶,开始成为一名大龄“郑漂”。临出发去郑州前的一个晚上,秦新胜和母亲在客厅聊天,再次问她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到郑州吗?

母亲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隔了一会儿说:“中,我也去郑州看看花花世界。”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6日,拉货途中,刘秀莲坐在儿子的货车副驾驶座位上。新京报记者 王伟哲 摄

“电火箭”和“蓝尾巴鱼”

从周口市太康县常营镇秦家村出发,穿过自家门口的泥巴路,开上狭窄的、只容一辆车通过的田间水泥路,经过父亲的坟头,再沿着国道一路向西北方向驶去。不出意外,3个小时后,秦新胜和母亲就将到达位于郑州城郊的出租屋。

这是一辆红色的单排仓栅式轻卡,前面是荷载3人的驾驶室,后面是栅栏式的货仓,最多可以拉约1.5吨重的货物。2020年年初,为了符合郑州对机动车排放标准的规定,秦新胜卖掉了一辆“国三”(国家第三阶段机动车污染物排放标准)的货车,买了这辆“国五” (国家第五阶段机动车污染物排放标准)的车。

冰箱、矿泉水、家具,靠着一趟又一趟的订单,秦新胜从货车上挣出了两个孩子的学费和六口之家的日常开销。现在,它也成了母亲刘秀莲除家之外,待得最多的地方。

刘秀莲身高约1.5米,一头花白的短发软软地塌在头上。卡车的驾驶室座椅略高,她的腿只能微微悬空,随着行驶的车辆一晃一晃的。座椅后面放着一床薄被子、一个蓝色的大容量水杯、一个小风扇和母亲要吃的鸡腿、火腿肠和纯牛奶。

春末天气冷时,秦新胜就关上窗户让母亲在车里拥着被子多坐一会儿。上了年纪后,刘老太太的牙龈萎缩到已经戴不住假牙了,吃东西总是囫囵着用牙床咬。她喜欢吃肉,鸡腿和软和的香蕉便成了车上常备的零食。

和母亲离家那天是3月3日,2021年元宵节过后的第五天。元宵节前,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秦新胜在家待着也心慌:“我跟我妈说‘这不中,咱俩得要饭去’。”母亲闻言一笑,说:“上哪儿要饭去?”

“你去过郑州吗?咱俩上郑州溜溜去吧。”

“要饭”是个玩笑,但去郑州却是必须的事情。秦新胜今年41岁,因为两侧斑白的头发,他总是自嘲“看起来像50岁”。家里有两个孩子在上学,2017年,迫于养家的压力,秦新胜和妻子先后到郑州工作:秦新胜成了专职的货车司机,妻子则在物流公司上班。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3日,要去郑州了,母亲看着秦新胜把行李装上货车。新京报记者 李桂 摄

家里的十几亩地在父亲去世后承包给了别人,仅剩的两亩多地也种上了麦子。没有庄稼要种,不去郑州意味着此前积累的拉货资源和人脉没用了,养家的重担也将由妻子承担。对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而言,妻子每月六千多元的收入太有限了。

得到母亲“不去”的答案后,秦新胜转变了思路,转而说:“要不你去给我押车?看着咱的货别让人偷了。”母亲闻言呵呵一笑,同意了。

临出发去郑州前的一个晚上,秦新胜和母亲在客厅聊天,再次问她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到郑州吗?母亲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隔了一会儿说:“中,我也去郑州看看花花世界。”

从老家到郑州,是刘秀莲第一次坐儿子的卡车出远门。沿着国道,卡车先是到了20公里外的县城,秦新胜问母亲:“知道这是哪儿吗?”

“扶沟。”得到正确答案,秦新胜又是一笑。

拐上高速后,刘老太太看着旁边不断经过的车辆,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么多车,怎么没有骑自行车的?也没有骑电(动)车的?”秦新胜笑了,跟母亲解释称:“这是高速路,电车和自行车都不让上。”

到了郑州城郊,秦新胜指给母亲看路边驶过的高铁,刘老太太言之凿凿:“这是火箭,电火箭。”秦新胜说,母亲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火箭,便以为高铁也是火箭了。蓝色尾翼和红色尾翼的飞机,在刘老太太眼中也成了“蓝尾巴鱼”和“红尾巴鱼”。

“我天明就回家了,干嘛找我?”

在车上的大部分时间,秦新胜很难和母亲产生“有效对话”。母亲总是嘟嘟囔囔的,嘴里说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这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常见的临床症状。

母亲的病和一头被偷的牛有关。29年前,秦新胜12岁,家里养了一头怀孕的母牛。秦新胜说,家里的十几亩地都指着这头牛,“牛就是家业”;一头牛一千多块钱,一家最多也只养得起两头;在原本的计划里,生了的小牛犊,还能卖了补贴家用。

牛丢了没多久,母亲也就病了,父亲发现母亲开始“自言自语地说话”。在许昌、开封等地看病后,母亲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秦新胜有时会担心母亲被人欺负或认不出自己,觉得“要失去母爱了”。但庆幸的是,母亲大部分时间都能认识家里人。

生病后的母亲变得像小孩一样,吃药也要人哄着。母亲总说:“我不傻,你让我吃傻子药干什么?”父亲只能吓唬她、假装生气,才能骗母亲吃药。

到了秦新胜督促母亲吃药时,他喜欢用孙辈们的事情哄着母亲。“你吃药,将来(才能看到)小杰娶老婆,看到你孙子的孙子。”小杰是秦新胜儿子,刚刚读初三。往往要说十多分钟,他才能“骗”母亲吃下去一点药。

母亲不会攻击人,但喜欢扔东西。菜刀、剪子、铁锹、盆,一不注意就被扔到了门口的马路上;新买的衣服,穿两三天,也扔到了屋外已经干涸的水沟里。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1日下午,秦新胜和母亲在老家种花生。新京报记者 王伟哲 摄

6月12日,老家下着雨,秦新胜撑着伞从邻居家回来,赫然发现门口的柴垛上扔着一双母亲前一天穿的袜子。秦新胜习以为常,呵呵一笑,把袜子捡回去洗了又悄悄放进母亲的袋子里。

比起扔东西,秦新胜更怕母亲跑丢。日常,父亲总是和母亲待在一起,但总有疏忽、没看住人的时候。最严重的一次,母亲跑丢了七八个小时。

那是2020年秋天的一个晚上,9点多,秦新胜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说天黑了,他们本来在吃饭,奶奶吃着吃着就跑出去了。“我闺女越喊,我妈跑得越快”,女儿转身回家骑个电瓶车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秦新胜家附近是大片庄稼地,秋天玉米秆茂盛,比成人略高的玉米秆和暴雨挡住了视线。地里还有灌溉用的水井,秦新胜担心,母亲会不小心摔到井里。本村、隔壁村的亲戚朋友们都来了,大家打着手电筒、骑着电动三轮车,沿着玉米地边缘和离村的道路找人。

近3个小时后,秦新胜从郑州回到家里,母亲还是没找到。秦新胜想着,雨天路滑,母亲会不会摔倒了,被人送到医院去了?他开着亲戚的小轿车,找遍了镇上的医院,还是没人。手足无措之际,同样从郑州赶回来的姐姐告诉他,下高速时,一个在田边守夜的人告诉她,晚上十点多看到一个穿着印着紫花的白上衣、黑裤子的老人朝着大新镇的方向去了。

大新镇离秦新胜家约7公里远,按照当晚的天气和母亲走路的速度,秦新胜估计她至少需要近三个小时才能到镇上。

半夜两三点,秦新胜在镇上了找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他带着女儿和大姐准备回家时,隔着老远,秦新胜看到一个人蹲在路边。“这肯定是你奶奶”,车子还没停稳,女儿和大姐就跳下去了,抱着母亲开始哭。秦新胜也哭。

“你怎么不回家?”秦新胜说:“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母亲像没事人一样,看着秦新胜呵呵一笑:“我天明就回家了,干嘛找我?”

“我是她的保镖,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2021年春节前,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父亲突发心梗去世,照顾母亲成了秦新胜的责任。

父亲去世前,秦新胜已经在郑州当了3年卡车司机。一个人跑车,秦新胜最远去过北京,全程700多公里,跑了10个小时,拉的是建筑工地上工人们的锅碗瓢盆、被子等生活用品。

回想起这趟到北京的跑车经历,秦新胜总是很兴奋:“我在北京天安门玩了一天”。

天安门,是秦新胜一直想带父母去的地方。“我父亲还活着就说过这个事情,等农田里的活儿忙完了,到了秋天,就领着他们一起去。坐飞机、坐高铁,都得让他们体验一下。”

父亲去世后,亲戚们和秦新胜商量母亲的去处,有人提了一句“要不送养老院吧”。秦新胜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我知道这是好心,但不中。”秦新胜担心,母亲有病,需要额外的照顾。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2日,秦新胜和母亲、儿子一起吃早饭。新京报记者 王伟哲 摄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母亲带到郑州,跟着一起拉货。出租屋小,住不下三个人;加上妻子夜班多,作息时间不一样,秦新胜便在楼上又租了一间屋子让妻子独住。夫妻二人往往好几天都见不上面,秦新胜记得,有一次,他和母亲在电梯里遇到了准备上班的妻子,只能匆匆打个招呼。

秦新胜和母亲租住着一间约10平米的房子,每月租金300元。房间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双人床,冬季的棉被和夏季的凉席将床分成两半,分别是母亲和秦新胜睡觉的地方。秋冬的衣物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里,堆到了墙角的沙发上;紧挨着的,是一个木制的桌子,上面放着液化气灶和做饭的食材、调料,是一个简易厨房。

房间唯一的窗户朝西,窗帘是一条粉色的床单,窗户框上还挂着两袋自来水。秦新胜说,水会反光,苍蝇、飞蛾之类的虫子就不会往房间里飞了,这是他从开KTV的亲戚那里学到的经验。

带着母亲开车,长途单肯定是不能跑了,“不在外面过夜”成了底线。秦新胜开始接在郑州周边拉货的单子,订单不稳定,每天早上,秦新胜总是早早地给热水瓶灌上热水,再把母亲要吃的鸡腿、茶叶蛋等零食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等接到用车的电话,两人就能立刻拎着下楼。有时候没单子,这些东西就默默地在地板上放一天。

除去在路上的时间,拉货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排队中度过:排队等装货,排队等卸货。有时候,遇上装货和卸货都要排队,早上七八点出门,晚上11点多才能到家。以往,趁着工人装货、卸货的时间,秦新胜能在椅子上睡会儿,或者玩会儿手机。现在带着母亲,他不敢贸然睡去,生怕母亲走丢了:“郑州这么大,走丢了上哪儿找去?”

秦新胜在车上给母亲放了个影音播放器,母亲有时候就坐在车里看豫剧。他还带着一个小马扎,要是母亲不想在车里待着了,就搬着凳子做到车外边歇会儿。秦新胜偶尔和卸货的师傅说话,也总是透过卡车后视镜远远地盯着母亲:“我是她的保镖,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常年跑车,秦新胜落下了胃病,总是打嗝。时间久了,三餐不定时也成了习惯。自己饿会儿没关系,母亲可不能饿着。秦新胜记得,带着母亲到郑州后拉的第一单货,零食和水早早地准备好了,但出门时忘了带。临近三点,母子俩才在路边小店吃上一碗烩面。后来,秦新胜再没忘记过带食物出门。

带着母亲出门,秦新胜也收到过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有时候,母亲去服务站上厕所时,秦新胜不方便跟着,但在进女厕所的台阶时,有人会扶一把母亲。

被媒体报道后,他带着母亲从郑州回老家,下高速买东西时,一个卖粽子的女孩子认出了他。母亲爱吃甜的,对方往粽子里加了好多糖,还为他“点赞”。有一次,对方认出他后直接送了一个粽子。

秦新胜开车时的一些小习惯,也从母亲坐上卡车副驾驶后开始变了。

卡车耗油,“一停车一起步几块钱的油钱就没了”,为了省钱,不少卡车司机在经过没有摄像头的路口时,几乎不看红绿灯。秦新胜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但带着母亲后,遇到红绿灯,秦新胜总会停下来等一等,“肯定比我一个人要更注意安全”。

遇到崎岖不平的路,秦新胜以往直接就开过去了;现在,他会降低车速、尽量选择从稍微平坦的路边开过去:母亲年纪大了,秦新胜担心颠簸会给她的骨头带来损伤。

今年端午节前,秦新胜遵循往年的惯例带着母亲回娘家。刘老太太拉着70多岁的弟媳妇一起说话,摸到对方长长的手指甲,刘秀莲说:“你指甲不剪啊?”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指甲全部贴着指头剪得短短的。这是秦新胜给母亲修剪的。

亲戚说,刘老太太看起来白了、胖了,精神也更好了。秦新胜像是炫耀般,乐呵呵地告诉对方:年初时,母亲只有75斤;跟着他3个多月,母亲已经有105斤了。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4日,秦新胜给母亲看自己拍的视频。新京报记者 王伟哲 摄

“我的课来得太早了”

今年3月以来,秦新胜在短视频平台上记录了带着母亲开货车的经历。经媒体报道后,秦新胜成了“名人”。有人称他是“大孝子”,称把母亲带在身边“最安心”:“就像小时候我们希望妈妈走到哪里都能带着我们一样”。

也有人对他带着母亲跑车的行为表示不理解,问了好几次“老婆呢?”秦新胜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总觉得这话“听着没意思,说着也没意思”:“我跟她(网友)说了,你不经历你永远不明白(我的处境)。”

2017年,44岁的妻子何勤芝卡着工厂招工年龄的上限,进了一家物流公司开叉车,每个月有五六千的工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父母年纪大了,夫妻二人生活过得极为节俭。“花销就是吃饭,连瓶水也没舍得买着喝过。”何勤芝说,有时候,一块钱的绿豆芽炒个馍,就是一餐饭。

秦新胜收入不固定,最多的时候能有上万元。带着母亲跑车的这三个月,他每月的收入降到了五六千元。妻子的工作有社保,也是这个家庭唯一的稳定收入。年纪大了,进厂不容易,秦新胜和妻子都明白,按她现在的年纪,辞职后就再也找不到进厂的工作了,家里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

进厂,一度是秦新胜最羡慕的工作:“我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宿舍8个人的高低床”。秦新胜说,老家的一些同龄人去广东打工,回家后都穿得“上档次,也时尚”,“抽烟都抽十块八块的,感觉人家特有钱。”

“羡慕人家,但羡慕也没办法,家庭跟家庭不一样。”秦新胜称之为“人生的课”:“每个人都有一堂课,可能我的课来得太早了。”

十二三岁的年纪,母亲就生病了。秦新胜也曾觉得自己“缺乏母爱”,他对母爱仅有的记忆,大都来自母亲生病前琐碎而温馨的日常。

坐在卡车副驾驶位上的母亲:“我也去看看花花世界”

6月15日,母子两人从超市买完鸡蛋后一起回家。新京报记者 王伟哲 摄

吃完晚饭,母亲去别人家串门,秦新胜已经七八岁了,不愿意自己走,母亲就一直背着他;冬天天气冷,母亲给他穿衣服前总要把衣服拿到柴火灶前烤暖和;秦新胜脚上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天下着小雨,母亲撑着伞、背着他到几百米远的村卫生所打针……

秦新胜记得,村里人都说母亲溺爱孩子,“有人还说要是我的孩子这样,我要打死他。”刘秀莲没把村里人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对孩子好。有人到村里唱戏,她还会花几块钱让对方给秦新胜画个妆,到舞台上“扭一圈”。别人夸秦新胜可爱,母亲也觉得风光极了。

带着母亲拉货后,母子间增加的亲密接触,再次让秦新胜感受到了缺失多年的母爱。晚上,秦新胜和母亲睡在床的两侧,母亲怕冷,秦新胜怕热;秦新胜开着风扇,母亲盖着薄被子。有一天,秦新胜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母亲在给自己盖被子。秦新胜醒了,母亲告诉他:“盖着肚子,不然会凉着。”

有时拉完货,两人在外面吃饭。母亲要吃的饺子先上了,她也会从碗里先给秦新胜扒几个,让他吃,“不让我吃她的嘴巴子(方言,意为剩饭)。”

如今,母子二人都开始习惯在郑州的生活。到郑州三个多月了,刘秀莲去过二七塔、逛过蝴蝶湖公园;坐上了轰隆隆的地铁,直言“害怕,心慌”;还在超市里买了辣条吃。

秦新胜记得,有一次,他带母亲去市里面接放假的女儿,开车穿过一条隧道,母亲感到好奇:“这是啥?山洞吗?”接上女儿,三人又开着车回到城郊的家。看着路边闪过的霓虹灯,母亲再次发出感叹:“这一晚上用多少电啊?”

女儿告诉她:“奶奶,这就是你说的花花世界啊!”

文 | 新京报记者 李桂

编辑 | 陈晓舒 校对丨危卓

(李显杰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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