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同属巴蜀大地，既是“兄弟”也是“冤家”的城市，都将汽车工业视作支柱型产业，也都曾提出“中国狼堡”与“中国底特律”的汽车城构想
成都某上汽大众4s店内。摄影/《财经》实习生 邓雨洁
文｜《财经》记者 郭怀毅 实习生 邓雨洁
编辑｜赵成
作为连接西南、西北市场的重要枢纽，以及进军东南亚市场的前沿阵地，四川地理形态多样，这意味着各种车型在四川都有相当大的市场。1997年，川渝“分家”，设为直辖市的重庆带走了近八成汽车产值，四川汽车工业一落千丈。为了尽快填补重庆“离开”后的空白，省会成都开始大力发展汽车产业。
不同于重庆模式，成都在发展汽车产业的过程中，并未形成如“长安”这样的本土强势品牌，更多的是通过较好的营商环境吸引国内外知名汽车品牌落户，从而形成产业集群的规模效应。
在存量竞争时代，重庆和成都的汽车产业发展有着怎样的同与不同？两地的消费者，又有着怎样的购车偏好？
黑马成都，德法品牌在此建厂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2019年，赵雷的一首《成都》红遍大街小巷，让许多人把目光聚焦在了这个西南部城市。
去过成都太古里商圈的人都知道，IFS楼下的网红坡、太古里和春熙路中间狭窄的一条马路，仅仅是站在斑马线等红绿灯的时间，足以饱览无数豪车：兰博基尼、法拉利、宾利??可以说得上是露天“豪车展览馆”。不仅如此，当《财经》记者周末走进成都宝马、奥迪等豪车品牌4S店时，就连休息区都座无虚席，销售人员告诉《财经》记者“几乎每天都有这么多人”。
中国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四川向南有云贵高原、西有青藏高原，而地势平坦的成都平原得天独厚。从都江堰水利工程完善后，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古蜀文明孕育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相比于周边地区，资源与人口自然向成都倾斜，整个西南地区的隐形富商都聚集在此，并拉动着成都的汽车消费市场。
2021年，成都的汽车累计销量达547033辆，仅次于上海和北京，位列全国第三。同年，成都地区生产总值（GDP）为19916.98亿元，同比增长8.6%。2021年末，成都常住人口已突破2000万，达2119.2万人，超过1881.06万人口的广州和1768.16万人口的深圳，接近2188.6万人口的北京，为全国第四大人口城市。
2022年前四个月，上汽大众凌渡、特斯拉Model Y和上汽通用别克GL8分别以2861辆、3534辆和835辆位列成都轿车、SUV、MPV细分市场销冠。纵观2021年成都市场轿车销量排行榜，上汽大众的朗逸以13106辆的成绩夺得轿车销量榜的桂冠，而长城哈弗H6成为成都人民最爱买的SUV，一年售出8816辆。
不难发现，在成都消费者的购车清单中，“大众”二字十分亮眼。尤其是上汽大众和一汽-大众旗下的朗逸、速腾、桑塔纳、凌渡等车型均受到成都人的信赖和喜爱，在轿车细分市场当中的销量可谓名列前茅。
而早在上世纪90年代，成都最流行的汽车则是长安奥拓，别称“拓拓车”。
“那时候汽车价格很贵，可选择的车型也比较少，由于拓拓车身材小巧、价格便宜，一上市便博得了大家的青睐。”居住在成都的林女士向《财经》记者说道。
成都人对大众品牌的偏爱始于捷达。
“捷达是德系车，开着很‘港’（洋气），而且德国进口的发动机性能又好。”提及捷达，林女士这样回答。到后来，捷达因其结实、扛造逐渐成为成都出租车公司的心头好，街头巷尾都穿梭着黄色喷漆的捷达车，如今它也逐渐隐去。但大众依然是成都人认为最可靠的品牌之一。在《财经》记者走访成都一汽-大众和上汽大众4S店时，不少消费者都在速腾、新朗逸等车型周围围观、询问。
不过，对于成都的汽车产业而言，转折发生在2009年。这一年，一汽-大众西南基地正式落户成都，并同时跟进超过百亿元的零部件投资。此外，一汽-大众还从长春选拔了200余名技术骨干，以及从各大专院校选拔了1000多名一线员工调至成都，组建了基本的人才队伍。至此，成都的汽车产业驶上了快车道。
《财经》记者了解到，2011年11月，一汽-大众西南基地正式投产；次年，该基地产销汽车24万辆；2013年产销量翻番至49万辆，助力成都汽车产销量突破70万辆大关。同年，成都汽车产业增速达45.2%，成为工业增长的最大亮点，产业全口径收入突破1200亿元。
2013年下半年，一汽-大众西南基地（全三期）全面建成投产，此后逐步释放的产能助力成都汽车产业再进一步，2014年、2015年连续两年，成都汽车产量均突破90万辆大关。
2016年9月，神龙汽车成都工厂宣布投产，规划总产能36万辆。当天，首款投产车型东风标致4008下线。投产仪式上，时任成都市委书记唐良智激动地表示，“今年成都市汽车产业总产值预计将达到2000亿元，汽车产业工业增加值增长10％以上。”
就在这一年，成都汽车产业迎来里程碑时刻。
当年，一汽-大众西南基地全年产量突破70万辆大关，再加上神龙汽车等车企的加入，成都当年汽车产量首次跨越百万大关，至115.38万辆。
长安系SUV霸榜重庆，铃木“意外”上榜
作为川渝城市群中的另一极，重庆车市因为城市的独特山川地貌和产业环境，呈现出了和成都完全不同的景象。
重庆和成都同处西南地区，但和成都坐落于四川盆地的平原地区不同，重庆北有大巴山、东有巫山、东南有武陵山、南有大娄山，复杂的山势既造就了重庆5D城市的魔幻，也让SUV成为重庆人民购车的优先选择。
中国汽车金融暨保值率研究委员会的新车上险量数据显示，2022年前四个月，重庆销量最高的十款SUV车型，累计上险量21695辆，销量前十名中的轿车累计销量则只有17905辆，前者比后者多21.2%。2021年，重庆车市也呈现出类似的情况，销量前十的SUV和轿车分别为66008辆和56853辆，相差16.1%。
“在重庆开车感觉不是在上坡就是在下坡，你甚至能看到很多车就停在坡道上，我在北京工作过几年，几乎没有见过这种停在坡上的情况。”重庆李女士家中有一辆哈弗H6，她对《财经》记者表示，“轿车不是不好，但在重庆这座城市SUV的优势就比较明显了，毕竟是5D城市，SUV更适合重庆这座5D山城的路。”
“除了空间大，SUV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底盘高、通过性好。”同为重庆人的李先生表示，“重庆太大了，很多地方还并不是柏油马路甚至还有土路。所以SUV好开过去，轿车就不行，容易划底盘。”
在SUV的销量榜中，自主品牌占据统治地位。2022年前四个月的上险量数据显示，在销量前十的SUV车型中，自主品牌占据8席，另外2席分别是上汽大众途观L和特斯拉Model Y。值得注意的是，特斯拉Model Y也是唯一上榜的纯电车型。
作为总部位于重庆的企业，长安汽车(000625)在重庆尽显主场优势，SUV销量前十中长安系产品占据4席且均为自主品牌，长安CS75和CS55更是以4424辆和3197辆的成绩位列前两位。而多年来一直是中国SUV市场销冠的哈弗H6，在重庆也只能以2792辆的成绩屈居第三。
和SUV市场的统治级表现相比，长安自主序列产品在重庆轿车市场的表现稍逊一筹。除了长安逸动以3785辆占据头名，再无一款长安系自主轿车上榜。
从2022年前四个月的整体销量排行来看，合资品牌轿车在前十名中占据5席。其中，上汽大众朗逸和东风日产轩逸分别以2286辆和1911辆占据第二和第四位。在2021年的榜单中，这两款车则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三。在新能源领域，轿车的表现比SUV稍好，特斯拉Model 3、比亚迪(002594)秦、汉共三款纯电车型上榜。
让人意外的是，长安铃木启悦居然以1359辆的成绩位列轿车榜单第五名，2021年的重庆轿车销量榜上，启悦同样榜上有名，3821辆的成绩让其位列榜单第十。
其实早在2018年，长安汽车就以1元收购了日本铃木及铃木中国分别持有的长安铃木40%和10%股权，从此长安铃木从一家合资公司变成了长安汽车的全资子公司，铃木汽车则全面退出中国市场。
据悉，铃木汽车虽然退出中国，但长安汽车与铃木汽车的合约直到2022年才结束。所以，长安铃木依旧可以生产、销售、悬挂带有铃木车标的车型。对此，有长安汽车的内部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如果还有在售的可能也是库存车，因为在2021年的时候，长安铃木已经更名为重庆铃耀。在长安的体系里，重庆铃耀被划到了欧尚事业部。”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1年重启地区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3803元，在全国名列第11名，再结合重庆较为独特的地理因素，让经济实惠的自主品牌SUV成了当地市场的主导力量。
地理因素主导西南，纯电市场有待开发
“对于以成都和重庆为代表的西南车市，特殊的山地地貌塑造了当地极具地域特色的汽车市场。”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对《财经》记者表示，“再考虑消费者购买力的因素，导致自主品牌SUV在西南地区的表现比较强势，而豪华品牌的销量相对不高。此外，西南车市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皮卡的销量比较高，而这也是地理环境导致的，这一点和SUV相同。”
乘联会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皮卡销量54.6万辆，其中西南地区占比最大，达到21.3%，这也是自2016年以来，西南地区连续第六年成为皮卡销量最高的地区。而为了贴近全国最大的皮卡市场，包括长城、长安在内的整车企业纷纷在川渝地区布局皮卡产能。
同样布局成渝地区的还有身为造车新势力的理想汽车。2022年2月，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监督网公布的信息显示，理想汽车的全资控股公司在重庆两江新区购得一块占地面积为113万平方米的土地，使用类别为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
外界普遍认为理想汽车有意将第三座整车工厂落户重庆，而理想汽车对这一消息未予置评，但理想ONE在川渝两地的销量确实表现不俗。2021年前四个月，理想ONE在成都和重庆的销量分别为1781辆和1523辆，均杀入SUV销量榜前十，这也是造车新势力中唯一进入榜单的产品。
对于西南市场，理想汽车方面对《财经》记者表示：“以成都、重庆为代表的西部市场的销量占到理想ONE全国销量的18%左右，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市场，也是潜力巨大的市场。在四川、重庆、陕西等西部省份，我们的市场份额表现超过全国平均水平。”
虽然理想ONE在成渝表现亮眼，但上榜的新能源汽车特别是纯电汽车数量并不多。总览2021年和今年前四个月的榜单，成都地区只有特斯拉Model 3、Model Y、五菱宏光mini、比亚迪秦、枫叶80V和东风风神E70共计6款纯电车型入围轿车、SUV和MPV榜单前十。而名列重庆车市销量前茅的纯电车型更少，仅有5款，分别为特斯拉Model 3、Model Y、比亚迪秦、汉和枫叶80V。
有分析人士认为，新能源汽车在成渝无法热销，主要原因和号牌政策有关。根据两地政策，燃油车和新能源汽车号牌均不需摇号、排号或拍卖号牌，因此消费者会更加偏好没有里程焦虑的燃油车。
崔东树并不赞同以上说法，他认为：“号牌政策对川渝和西南市场纯电汽车的影响应该不大。从整体来看，中国电动车特别是微型电动车的销量主要集中河北、河南和山东地区，这些省份以平原为主。而西南地区多山地，所以当地消费者可能还是觉得电动车在当地的实用性不如燃油车。”
市场表现证明，成渝依然是西部车市高地，是继华东、华北、华南之后中国最为重要的汽车市场。成渝车市正以川人独有的乐观和坚强，演绎着“中国车市第四极”的风采。
责编 | 田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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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文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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