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AI赶潮人：退伍兵教无人车“开车”，煤矿女工“指点”AI寻亲

采写/陈纪英

编辑/万天南

3月23日，百度回港二度上市，台上敲锣的除了李彦宏等高管代表，也有几位“AI新人类”。

90后退伍军人雷建伟，当兵五年一度与社会有些脱节，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如今当上了5G云代驾安全员——类似于自动驾驶汽车的“教练”，实时了解车辆所处环境与状态，在车辆遇到困难时，助其远程脱困。

12岁的初中生郭佳慧，曾经一行代码不会写，如今却利用AI平台，开发出了一款分析黄金价格走势的开源应用，成为码农父亲的“投资参谋”。

35岁的煤矿女工郭梅，走出了黑黝黝的煤矿，走进了高大上的写字楼，移动鼠标，轻按键盘，成为了人工智能“数据标注师”。

对于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产学研大咖一度对其价值争论不休——人工智能于人类到底是威胁还是福祉，会不会和人类抢夺就业机会？

而雷建伟、郭佳慧、郭梅的故事，提供了一份可供参考的答案——踏入AI之门，普通人也能享受更广泛的机会公平和结果公平。

退伍兵再入社会一度迷茫，如今教自动驾驶“开车”

雷建伟 90后 5G云代驾安全员

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半，到下午四点半收车，除去中午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雷建伟要么行驶在路上运载试乘乘客，要么在5G云代驾驾驶舱远程操控自动驾驶车辆。

有些腼腆内向的雷建伟，是位很有主见的90后。

2009年，18岁的雷建伟正读高中，其他同学都在挑灯苦读。

雷建伟却铁了心辍学当兵——六十周年阅兵式受阅方队的亮相，震撼了他。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都是农民，坚信只有挤过高考才能跳出龙门，但劝说无效，只好随他去了。

当兵很苦。

黑龙江七台河市比老家沧州冷得多，大雪纷飞里，一站岗就是两个小时；练体能时，双脚架在窗台上，保持俯卧撑姿势，直到双臂下的厚厚一叠报纸湿透了，才能休息。

连长的一句话，让雷建伟至今记忆犹新，“吃过部队的苦，一生不怕苦，受过部队的累，一辈子不觉得累”。

部队的苦累没让雷建伟趴下，但2014年一退伍，迷茫扑面而来，在部队呆了五年，他和社会多少有些脱节，“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到”。

雷建伟的理想工作是从事汽车行业。当兵的后三年，他转为驾驶兵，爱上了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但沧州这个地方，机会有限，生存压力之下，哪能尽如人意？

雷建伟干起了销售——尽管业务不错，但自认为内向的他并不享受这份工作。

直到2019年11月，雷建伟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招聘方是沧州云图科技，作为百度 Apollo 生态合作伙伴，要招募一批自动驾驶安全员。

雷建伟动心了，立刻报了名，两个月的培训后，他上岗了。

简单来说，这份工作很像是Apollo自动驾驶汽车的“教练”，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雷建伟，在大部分情况下，无需操控方向盘，只有遇到紧急意外情况时，才需接管车辆。

其次，记载车辆的行驶情况，上报各种不完善之处，帮助 Apollo不断进化。

这是份需要高度自律的工作——某种程度上，无人车和雷建伟有相似之处，他们都迷恋和信仰秩序，厌恶越轨之举。

雷建伟的自律由五年的当兵生涯塑造，冬天扫雪，每个雪堆的大小高低远近都要完全一样。

而 Apollo的守规则由严密的算法驱动。《北京市自动驾驶车辆道路测试报告（2020年）》显示，无人车最怕人类违章，比如社会车辆加塞、违规变道、违规停车、行人横穿等。

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经年累月陪伴Apollo行驶在沧州道路上，窗外的风景单调重复，多少有些无聊，但雷建伟很享受。

最让他倍感成就感的时刻，是每天搭载试乘乘客时——大多是年轻人，对自动驾驶好奇憧憬中夹杂了些许狐疑。

“靠谱吗，安全吗”，有一部分乘客会忍不住把质疑外露——通常，雷建伟并不用辩解，行驶一段路之后，乘客的担心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接下来，好奇替代了担心，“太神奇了，车辆怎么分辨红绿灯，怎么躲避车辆和行人呢？”他们啧啧称奇。

这些好奇让内敛的雷建伟生出油然地自豪感，“我就觉得自己在做着最前沿的工作”，然后他就会滔滔不绝，尽可能深入浅出的解释原理，“车顶安装了激光雷达，四周车顶还要一些摄像头，实时扫描路况，通过精确计算作出指令············”。

听者恍然大悟，讲者心满意足。

与Apollo相处一年多，雷建伟一点点感受到了它的进步，“最开始，需要接管的场景多一些，现在它通常自己就能搞定了”。

2020年11月份，雷建伟又进阶为5G云代驾安全员，开始更为炫酷地远程操控自动驾驶车辆。

当然，这份工作的优点并不仅止于精神满足——一度觉得自己有点和社会脱节的雷建伟，重新站到了技术的最前沿；也有现实的考量——与之前那份销售工作相比，这份工作收入更高。

疫情之后，雷建伟很多老同事的销售工作大受影响，收入大跌，雷建伟有点庆幸自己及早转了型。

而且这份工作几乎从不加班，中午还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开车一小时，休息十分钟，“工作很轻松”，也能早早回家陪伴刚四岁的女儿。

刚上幼儿园的女儿和其他小女孩一样，对汽车玩具兴趣寥寥，“她将来可能都不用考驾照了，都自动驾驶了”，雷建伟很是憧憬。

即便对于热爱驾车兜风的他来说，考驾照的过程也算不上很愉悦，部队驾驶考核要比普通驾校严苛得多，他被封闭在部队驾校里整整练习了三个月，那是一个相当枯燥的过程——以后他的女儿可能不用经历这一痛苦。

这份工作也让他重新成为了父母的骄傲。18岁辍学当兵的冲动，一度遭遇了父母的不解与愠怒。

现在，很多沧州人看到这台样子“奇怪”的车辆，都会驻足拍照，最近两年，Apollo还多次登上了央视，父母知道，那里也有儿子的一点贡献。

“这份工作你会干多久呢？”

“会一直干下去，”雷建伟没有一丝犹豫。

初中生自学AI开发，分析黄金涨跌

郭佳慧 12岁 北京 初中生

“你觉得明天黄金是涨还是跌啊”，码农郭峰经常半是开玩笑般和女儿郭佳慧讨论。

炒黄金一年多，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盯盘，郭峰的十万本金，不但没盈利，还亏了300多元。

郭峰问得多了，12岁的郭佳慧很不耐烦，她决定给爸爸开发个分析黄金价格走势的程序。

训练两周后，应用正式上线，一分钟后，未来一个月的黄金价格走势出炉，后来郭峰一对比发现，虽然具体点位不准确，但基本的涨跌大势分析得还算一致。

其实，郭峰从没奢望女儿开发的应用能帮他赚钱——比这更为珍贵的是，女儿终于爱上了AI开发，这一度是他奢望了数年而不得的小目标。

别以为郭佳慧是位“巴菲特+比尔盖茨”般的双料天才——事实上，她既搞不懂黄金价格走势，也不是算法专家。她能开发AI应用，要依赖于AI开发工具的帮助。

而郭佳慧之所以能成为“AI码农”，最初是由“码一代”父亲郭峰逼迫所致。

郭峰一直希望女儿能继承衣钵——好几年前，他就开始亲自教导郭佳慧开发程序。不出所料，遭遇到了郭佳慧的激烈抵抗。

那时候的郭佳慧喜欢计算机——但仅限于玩游戏。

尽管女儿没“上道”，但郭峰一直没灰心。去年疫情期间，他又瞅到了机会，当时他发现百度EasyDL平台推出了免费的直播课。在EasyDL零门槛AI开发平台上，不会写代码的小白，也能调取各种AI模块，随心所欲开发各种应用。

当时，恰逢郭佳慧学校停课，郭峰又“威逼利诱”女儿报名参加培训。

上了一段时间后，郭佳慧发现原来开发程序一点也不枯燥——不用写代码，只需按照平台指引，输入相关数据，然后根据平台的算法模型自主训练学习，就能开发应用。

“太好玩了”，她现在变成了人工智能的深度迷妹，开始主动参加深度学习课程、学习Python等，甚至能够写一些简单代码，在AI Studio上发布了多款自己基于飞桨开发的开源应用。

生活中遇到各种问题，她都会主动思考，能不能用“AI”解决一下？比如，用AI识别糖果的颜色和数量，用AI刷脸识别替代学生储物间门锁——总有同学把钥匙忘家里或者弄丢，等等。

过去，郭佳慧的人生理想老是变来变去，一会想当老师，一会想造无人机，现在，她的想法很坚定，“长大了也要从事人工智能”。

更细微的改变则是性格，之前郭佳慧性格相对腼腆，而学会用AI开发应用后，郭佳慧解决问题的能力提升，也自信了许多，计算机课上，她甚至愿意主动站到讲台上分享。

郭峰很开心，当了多年码农的他没想到，自己利用父亲的权威“威逼利诱”了几年也没能说服女儿“接班”的遗憾，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工智能给弥补了。

跨过35岁危机，我用AI帮助走失儿童回家

郭梅 35岁 山西 人工智能数据标注师

34岁这一年，郭梅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全家搬迁到了省会太原，但郭梅的事业却断了档。

此前八年，她在山西一家煤矿担任监控员，最近几年，随着山西煤炭产业的转型升级，她也不得不重新规划职业生涯。

转岗于郭梅着实不易。

34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中年危机悄然而至；学历不算高，职场经验也相当狭隘，可选择的工作机会有限。

在山西，和郭梅一样面临困惑的煤炭人不在少数。

作为煤炭经济大省，煤炭行业是容纳山西就业人口的第一大行业。现在，煤炭产业也面临转型，如何妥善解决需要分流的职工再就业，成为了重中之重。

其实，不仅仅山西，全国煤炭产业都面临这一挑战。一份统计报告显示，在2003~2013的煤炭“黄金十年”，中国煤炭行业就业人数由377万提高到了530万人，增加了153万人，但是从2014年到2017年，中国煤炭行业的从业人数从530万人下降到了397万人。

郭梅显然是幸运的，在山西，煤炭产业升级，AI产业上位。

郭梅也顺利转型，成为了一名人工智能数据标注师。

人工智能产业崛起带来了巨量数据处理需求，加之数据标注工作简单易学，经过一定的培训就能上岗，招工人群范围广泛，这些因素使数据标注师这一新兴职业成为高职大专毕业生和传统产业工人就业的新选择。

工作环境变好了，收入水平提升了，行业前景越发广阔，公司甚至帮她解决了女儿上学的难题，郭梅很是满足。

与此同时，这份新工作，还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感。

她标注的人像数据，会被应用到“百度寻人”公益项目中，这让身为宝妈的她切身感知，人工智能不是冷冰冰的，“标注的每一个点都有它的社会意义”。

而在医疗组同事的“手把手教学下”，人工智能学会了看CT，“平常医生看一张CT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如果用我们参与标注的人工智能算法作为辅助手段，几秒钟就能初步判断一张CT上是否存在疑似病毒”。

郭梅也不是唯一的幸运儿。位于太原的百度（山西）人工智能基础数据产业基地，也已成为中国人员和产值规模第一的单体数据标注基地，容纳超过2000名AI数据标注师，实现营业收入超亿元，吸引了35家企业入驻。

未来五年，该基地还计划培养5万名AI数据标注师。除了专职的AI数据标注师，线上众包注册用户也达到2000万人左右。

结 语

AI早已不再是漂浮在PPT和科幻电影里的镜花水月，如同其他像魔术一般改变人类命运的先进技术一样，AI也在改变普罗大众的人生。

AI新职业涌现——5G云代驾、人工智能训练师、智能硬件装调师、区块链工程技术人员、工业视觉系统运维员，等等，一大批人工智能新职人批量诞生，还进入了人力支援社会保障部等部门联合发布的新职业名录，成为中国保就业、保民生的新主场。

AI新产业崛起——以山西为例，在煤炭行业产业升级转型的压力高企，为此，山西政府敲定了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等新兴产业，接过容纳就业、发展经济的接力棒。

AI人才“云培训”兴起——人工智能行业的前景，维系于AI人才的培养上，借助EasyDL、飞桨等AI平台，无论是人在北京的初中生郭佳慧，还是偏居湖南乡下的六七岁小学生，都能在线学习人工智能相关知识，成为AI产业的后备军。

AI是需要抬头仰望的星辰大海，AI也关涉到烟火生活的一蔬一饭，带来了个人就业、产业转型、教育公平的新机会。

正如李彦宏在上市当天的致股东信所言，“我们始终相信，科技为更好。我们相信，技术的开放共享，让再微小的企业，都可以享受技术的红利，在创新面前机会平等；让再弱小的个人，都可以分享创新的果实，实现结果平等”。